这是四年来第一次在家乡过春天,我都对家乡的春天感到陌生了。团团锦簇的油菜花在眼前铺开,真正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啊!
我的鼻腔和胸腔里都是春天的风和泥土的味道。骤雨初晴,早起,眺望窗外,池河镇就如同涂抹在画布上的景物,却又看不真切,眼前水雾蒙蒙,虚虚实实,宫崎骏动画里的布景就这样在眼前氤氲开来。
我不是画家,却又多么渴望拥有一支神笔马良的画笔,把这尽收眼底的景物都收入囊中,在画纸上分毫毕现。不用画,不用描,亦不用拍。现代人都用数码相机,单反,用神棍,怎么逼真怎么拍。
你看,那些景致都入了小镇上男女老少的眼,他们的眼睛就像胶片,代替了摄像机的部分功能。
为什么是部分呢?因为摄像机没有感知记忆的功能,而人的心灵有。人的眼睛看到景物,又通过心灵感受这大自然的神奇美妙,愉悦了身心,陶冶了情感。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骨和气息。
我以为我的家乡算不得美丽,但其实她也是有灵性,有神韵的。要说知名景区,苏杭、丽江自是榜上有名,家乡绝非 5A 景区所在地,不过近年家乡在建旅游城市,秀美如同小家碧玉般,也别有风味的。
它不依托任何名气,静静隐匿在群山环绕中,成为“陕西的后花园”。
周末放假,和堂姐去到田野踏青,在田埂上摘鱼腥草。小时候,外婆家的菜园子旁边长了好多鱼腥草,那时候没人来摘了吃,因为太多了,物以稀为贵嘛!
我多么庆幸我在田间地头长大,在乡村的泥土和河流中浸润中长大,这是人生中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份宝贵的记忆,让我每每在面临人生绝境的时候,都能重拾信心和勇气,绝处逢生。仿佛又回到母亲的怀抱,回到那座大桥看着池河水静静地流淌。
忘记多少次家乡出现在梦里,模糊又惆怅,梦到我回到家,家已经不在了,回家的路也不记得了,跌跌撞撞,绝望悲凉,醒来赶紧给母亲拨了电话。
没有家乡的人,是没有根的。
“人若是离开了故乡,像树离了土,只怕我挣了全世界的财富,却够不着幸福…”,
台湾作曲家李宗盛把对故乡的深情都融进了寥寥数语中,但我们却听见了他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缱绻依恋。
我和堂姐是儿时的玩伴,她长我四岁,小时候个头比我高,那时一块在河边的大树下照相。
时光荏苒,长到此时,我们都出落成娉婷的大姑娘了,再想依偎在母亲身边已是不可能。摘了花环,编成花环戴在头上,顺便再采几朵金黄的油菜花点缀其间。
天快黑了,我们几个人准备回家,姐夫说你们都不要摘啊,看谁有勇气把这柳条花环一路戴回家。快到家时,担心广场上跳舞的那些个阿姨发现,我偷偷摘下了花环,随意拿在手里把玩,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了,纵然稚气未脱,也依旧觉得羞赧,失了戴上花环的勇气,成年人大概不会明白这一蜕变。
我也终于成了成年人了么?
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摘毛芊了,何谓毛芊?其实就是茅草穗,三月三,抽毛芊,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口口相传。每年农历三月三左右,山坡上成片的茅草都生出了鲜嫩的茅草穗,算一算,我都十几年没有到后山上采摘毛芊了。
今年却分外地期待。
摘完了毛芊,紧接着樱桃就红了、红宝石般一颗颗挂在树枝上,仿佛在羞答答地说:“樱桃熟了,请君来摘!”
4月时节,桑葚也次第挂果,桑葚英文名mulberry,药用价值极佳,性味甘寒,具有补肝益肾、生津润肠、乌发明目等功效。
有的旅游城市卖桑葚酸奶,主要原料就是桑葚酱。我喜食紫黑色的,七八分熟,味道刚刚好,入口即是酸甜爽口。纯黑的因其熟透太甜太腻,纯红的又因其未熟太酸太涩,皆不如被奉为食用上品的紫黑色桑葚。
春天最适宜睡眠,“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春雷轰隆隆,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夜降临了,拉开了黑色的幕布。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安睡,打雷,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有几分怕的,不过是在家里,还有母亲忙里忙外的身影,便觉得安心了。
听雨,心静,发呆。
下着雨的夜晚更能给人安全舒适的感觉,更有几分温情的味道,好似一位同事对我说的,外面风驰电掣,打雷下雨,躲在室内,就感觉特别幸福满足。
可不是吗,这种幸福满足感比之杜甫在茅屋非秋风所破歌中“娇儿恶卧踏里裂”又如何?这钢筋水泥筑成的建筑物里,宇宙间的一切声音都在这风雨声湮没了。
即使刮风下雨,我们有保护的屏障,生生将我们揽在了它的怀抱中,外力自然界强大的力量横加干涉之时,我们自知力量微小,努力汲取一点点信心和勇气。
在不可抗力自然伟力的面前,我们心存敬畏之情。我们获得造物主给予的舒适庇佑的房子、温暖的衣服、可口的饭菜以及安全便捷的出行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决定要保护自然,保护这片共同的栖息地。
人类和自然界之间讳莫如深却又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人类和大自然签订了了一项神圣的契约。适者生存,顺我者昌。
儿时一年级课本上的看图说话,“大雨哗哗下,小鸡叫妈妈,妈妈说,别怕别怕,快躲在我的翅膀下!”现在想来还记忆犹新。
表妹在看电视剧,动画片《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看完不尽兴,又让我搜别的。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大串动画片的名字,《葫芦娃》,《黑猫警长》,哦,对了,《海绵宝宝》,还有《喜羊羊和灰太狼》。
惊叹原来90后和00后在审美情趣方面还是有一部分能达成共识的,不过,巴拉巴拉小魔仙就真的算了。也算我out了吧,看来我的童年延迟了几年,是不是比一般小盆友都要幸福些呢。
母亲仍旧日夜操劳着,不知疲倦地为这个家忙碌着。池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一直向下游流淌,汇入汉江河。
它不说话,却将这个小镇的历史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