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歌遇害案再次引起媒体注目。起因是《局面》栏目公布刘鑫与江歌母亲会面的一系列视频。部分网友对刘鑫的语言进行详尽地分析,得出刘鑫自保之心胜于忏悔的结论。同时,在《局面》尽可能客观并公平地给予刘鑫同样的话语权利的采访下,舆论开始分化,开始有声音认为刘鑫不应遭受如此苛责。
网友的愤怒来自何处?或许在于两点。一是危险时刻刘鑫反锁了门,断绝了江歌求生之路。二是江歌遇害后,刘鑫在网络的放大镜下没有让人看到一丝背负愧疚而生活的痕迹。
江歌母亲失去女儿的痛苦不言而喻,江歌母亲作为单身母亲含辛茹苦带大女儿的经历,再加上女儿毫无过错替罪羊一般的死亡,使得这一事件有了俄狄浦斯命运悲剧般的沉重意味。“社会心理学家指出存在一种公平世界现象,即人们认为‘我是一个公正的人,生活在一个公正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们得到的是他们应得的东西’。”(张玉婷)江歌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她不应得到这样的人生结果。这是每一个关注江歌事件,并且无比痛心的人们内心最为朴素的评价。在这样一种心理状态下,人们开始寻求一种因果联系,希望命运依旧是公正的,希望秩序依旧正位,希望所有无故的祸害能有起因。在一系列的原因下,人们关注到了刘鑫,不得不说也同时放大了刘鑫的一言一行。
我们太希望刘鑫能在第一时间承认了错误并能宽慰江歌妈妈。或者在这么长时间的失踪后,能将她的缺席解释为她同样遭遇伤害后长时间的错愕。可是在网络强大的搜索能力下,网友看到了她在江歌去世这近一年时间里"安然无恙"的生活,照旧发了朋友圈晒着新发型找到了一份工作。这里的"安然无恙"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意思,会有人说她尽管发着朋友圈,不代表她内心没有愧疚。
作为普通网友中的一员,我对刘鑫的判断所依据的理据只能根据历来的经验。根据经验,网友所造成的网络暴力已经让网友群体多多少少污名化,部分无良媒体为博取眼球而剪辑材料引导舆论也早已成众矢之的,但是我们也深信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今日,很少有事件在一年的时间内得不到任何反转,反转总是不过数小时就能发生。“刘鑫并非没有任何话语平台,同时她也是媒体热点。”(杜晔)
在镜头之下,我看到了一个太不敢承担责任的“孩子”。刘鑫对着母亲说:“对不起妈妈,我惹祸了。”我时刻告诉自己不能仅以一句话就下判断,可是实在也是痛心为何她到现在还是没能明白,在危机时刻下因害怕而锁门并不是她遭受诟病的主因,而是为何不能真真切切地说一声“我错了”而不是“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所有的舆论(不包括不理智网络语言)并不是要强摁人低头认错,而是太希望她能自发地流露一丝“愧疚心”。
“在现代社会,个人的理由即可以成为完整的理由,不需要承受绝对深度的考量。”汉娜·阿伦特以平庸之恶向我们表明“恶成为现代生活中某种被合理化了的常态”“每个人都可能貌似合理地拒绝过去的伦理自然要求人们承担的责任”。(刘文瑾《重省<耶路撒冷的艾希曼>——当下美国学界关于“恶之平庸”的论战》)刘鑫的言行是否是一种恶还是一种合理化了的常态,或许便是舆论分化后的争论焦点。
我在昨天晚上突然整夜想起课文《老王》中那句反复被语文老师拿来解读的话“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于不幸者的愧怍”,在“愧怍”与“心安理得”之间,作为教育者,总倾向于那看似多余了的“愧怍”。
图片来自俄罗斯摄影家Eduard Gordee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