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烦人的三八线
由于班主任老师老想着用两台机子一块儿炒股,做其他事都是嫌麻烦,所以连座位也懒得排,于是岚“顺理成章”地和爆果汽做了同桌,华丽丽地沦为了“无为而治”的牺牲品。
天使般的面容,魔鬼般的内心。这句话用来形容周云还是挺合适的,虽说前一句确为过奖。岚时常会为当时的急中生智暗自庆幸,因为用爆果汽来称呼周云实在是太贴了,前者和那俗不可耐的后者相比,忒洋气了。一点即爆的破脾气,不懂得梳理乱得像鸡窝一样的栗色头发,混乱到让人怀疑自身审美的奇异着装,还有一开闸就刹不住车的满口脏话,和这种货色做同桌,如历炼狱。
听小竹大致讲述了爆果汽曾经划校长专车啊,帮邻校打群架啊,砸教导主任办公室玻璃啊,潜入文印室烧期末考卷啊等等一系列的“丰功伟绩”之后,岚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呵,浓缩的都是精华嘛!”爆果汽的身高在班里顶多算个中下游,而且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既视感,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威慑四方,连学校上级都拿他没辙,确实不简单。“小岚,你要小心一点啊,说不定他会找你茬……”小竹一脸担心地嘱咐。岚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乐天派,随遇而安,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哈笑着说:“没事儿,不去招惹他不就完了吗,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大话放出后不久,岚就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开学第二天,岚刚把书包搁在桌上,就看到桌上多了条白线。
“喂,划这玩意儿做什么?”这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尽搞些乱七八糟的,岚最讨厌这些不明所以的手段了,没好气地问。
“三八线啦,乡巴佬,说你烂你又不信。”爆果汽依旧撑着脑袋斜眼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有啊,我是有名字的,不叫喂。”声线明显下沉,岚顿时觉得周围气温骤降。
“行行行,爆果汽同学,你就这么急着想划清界限啊?”岚见势不妙,马上赔笑。爆果汽愣了一下,视线游离了两秒,继而恢复了原先的冰冷:“是啊,我只是不想别人打扰我睡觉而已,记住不许越界。”这么说来,爆果汽的绰号,他是默认咯。
而这一切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第一次被整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阴雨连绵了整整一周,久违的阳光显得格外奢侈。如此酥软的温暖让刚吃完午饭的岚早早地泛起了困意,她也没怎么多想,趴在桌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你还别说,睡眠真是一个相当奇妙的过程,入睡前和醒来后,恍如隔世。而岚是在一股湿漉漉的异样感中惊醒的。
首先是嘴角。哎呀,还真是失态,看着自己的腮帮下蔓延了一大滩莫名的液体,岚只得苦笑,忙伸手到桌肚子里去掏纸,以最快的速度胡乱地在桌上抹了一把,继而难为情地环顾四周,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臂怎么也动不了,被直僵僵地粘在了课桌上。
可恶,这又是谁干的好事?!岚皱着眉,揉着惺忪的睡眼尴尬地四处看,却发现爆果汽一手托着腮一手抛着早已用完的502胶水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直乐,笑得浑身筛糠。
“你?!”岚又生气又难为情,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马找条缝钻进去。
“哈哈哈!”爆果汽憋了半天的笑声终于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前仰后合的他已经直不起腰来了,“睡个觉也能睡到口水决堤,在下佩服……”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咬牙切齿地岚疯狂地拖拽着手臂却动不得分毫,急得直跳脚。
“哦,那个啊,是对你第n次越界的惩罚,嘿嘿嘿……”爆果汽长长的睫毛下瞬间漫上了一片暗不可测的深邃。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岚就这么吊着膀子尴尬地等到了放学,在一次次哄堂大笑中煎熬的这几个小时漫长得像好几个世纪。最后还是胆识过人的小竹“拔刀相助”,操起美工刀冒着见血的风险替她解了围。
不过呢,岚毕竟乃神经大条之人,虽然一时气急,可没过多久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好景不长,就又摊上事儿了。岚做事总是大手大脚,有时写作业写到兴头上,就会不自觉地忘记周遭,如入无人之境,然后就悲剧了。因为旁边有一股力量将她正奋笔疾书的手狠狠打开。岚心头一凛,呃,完蛋了,找茬专业户上门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许越界!”三秒的酝酿时间后,爆果汽说炸就炸,而且气势不小,岚觉得他的眼球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似乎还有几点唾沫星子飞到了脸上。“不就是写个作业嘛……”岚正欲解释,却觉得手里潮潮的有些异样,低头看时,才发现钢笔墨水迸溅,作业本上平添了两个丑陋的乌团。“哼,都怪你,把我的作业弄脏了!”本来不想计较的,估摸着直接把手移开就算了,可是骨子里的倔脾气却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竟然和他杠上了,岚一边暗自打嘴,一边欠到一边做好防卫,闹到这个份上,爆果汽估计要发飙了。
“切,你他妈的还有理了?弄脏了就弄脏了呗,谁让你老是越界的,自作自受,活该!”说完照着岚的小腿就是一脚,“叫你越界!”痛得她龇牙咧嘴,内心叫苦不迭。好家伙,这暴力倾向真是一等一的严重,爆果汽的可怕之处,岚终于有点明白了。
“都上胶水了,怎么还这么健忘!瞧你,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就……”爆果汽继续若无其事地叨叨着,听得岚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啰嗦同桌啊,真背运!
之后整整一周,岚愣是没理爆果汽。切,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咯?一开始爆果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时间一长,他自己倒开始不自在了,因为岚不理他,他的作业就彻底没戏了。“哎,哎,烂摊子……”爆果汽试探性的拿铅笔戳了一下岚的胳膊,岚看都不看一眼,恨恨地躲开。“你气个啥啊,我把这线擦掉还不行吗,呐,这个给你,数学作业借我哈,求你啦……”岚的余光瞟到了桌上突然冒出的一颗大白兔奶糖还有爆果汽可怜兮兮的作揖状。
“切,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贿赂的……”岚一边吧唧吧唧地嚼着奶糖,一边心情复杂地将写好的作业撂到了那个坏家伙的怀里。
因为和冷战相比,还是糖比较好吃,这就是九岁小孩子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