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后的阳光映射在书店的的玻璃上,发出耀眼的五彩光芒。人影稀稀疏疏,徐暮雨在书架中来回地穿梭,终于踮起脚尖取下一本三毛的书。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正读着这段话,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有力地晃动,她起初以为不过是周围有重型机车驶过,可书架剧烈的颤抖提醒她:这是地震了!
书店里的人哀叫连连,有的人试图跑出去,有的人想要寻找躲避的地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和谐的景象就变成一片废墟,房屋倒塌所扬起的灰尘还飘散在空中,惊起一阵猛烈的咳嗽。
徐暮雨被埋在瓦砾之下。她费力睁开眼睛,试图挪动身体,胸口顶着的一根木头让她动弹不得。幸亏有本书挡在那里,不然她不敢想象后果。
疼,好像全身都被刀片划过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救援人员会不会找到她?她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她近乎绝望地等待着,视线所及之处均是漆黑,无法辨别时间。喉咙愈来愈涩,她干咳起来,对身上的痛觉越发麻木,血汩汩从伤口流出。
意识渐渐模糊,在她挣扎着要放弃时,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左手摸索附近,终于抓到了一块不大的石子,在旁边的墙壁上缓慢地敲动。
“有人吗?”浑厚有力的男声传来,这简直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用仅存的力气加快左手的速度。
“这里有人!快来帮忙!”随即,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头顶的碎石逐渐被搬开,她微微眯着眼睛望向头顶传来的光亮,那光芒越来越大,直到一双手将她拉出。
此刻正下着些小雨,眼前人被淋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双如深海似古井的眼睛里藏着复杂的情绪。他手掌的温度是徐暮雨想象中父亲的感觉,有着浓浓的安全感。
一眼心动。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使她倒下。还好盛城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里,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被纱布包成了僵尸人。她挣扎着坐起来,盛城恰好提了粥进来。
“你醒啦?渴不渴?先喝水还是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打开。
徐暮雨试图说话,只能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唉!都怪我!我忘了医生说你的嗓子被烟尘给呛到了,要过些时间才能恢复。”
他喂她喝了一些水,又极具耐心的一次次把粥送到她嘴边。
盛城每天都来看望她,用风雨无阻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带来的饭菜的香味好似能溢满整个病房。除了对徐暮雨必需的照顾,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窗台旁的椅子上办公,留给徐暮雨一个漂亮的剪影。
每当徐暮雨无聊时就会偷偷端详他,被发现了,他也不恼,反而回之以微笑。在她嗓子恢复后,似乎是怕她无聊,他总是主动跟她聊些东西,比如旅行,比如设计。而这些话题刚好符合她的口味。
这种成熟而具有魅力的男人就像一种毒,让每个少女深陷其中却不想挣扎。徐暮雨也不例外,她疯狂的爱上了他,却又小心翼翼不敢让他知道。她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叫做同情和怜悯的感情。
徐暮雨的伤恢复的很好,护士帮她拆掉纱布的时候他却走了出去。
“你刚才为什么出去?”她问。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最完美的一面吗?”他笑笑,又说:“其实也没关系,更丑的我已经见过了。”
“我什么时候更丑了?”
“你确定要我把你在被救时的形象描述给你听吗?”
窗外阳光灿烂,她吵闹着要出去逛逛。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停止动作,楞楞地呆在那里,她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视线中他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他竟然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大叔……你有钱吗?你有钱我就跟你走。”她开玩笑的问。
“养你的钱还是有的。还有——你也有二十岁了吧,嗯?我不过比你大八岁而已。”
“哇!你该不会是要包养我吧?我可不愿意!”她装作激动的样子。
他用手指敲敲她的额头,说:“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啊?”
徐暮雨从未提起过她的家人,盛城也从没问过。
他似乎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她却对他一无所知,仅凭着几个月的相处与飞蛾扑火般的爱,义无反顾的选择跟他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去往一个不知前路的陌生区域。
二
他们回到盛城的家,她才知道他竟然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盛城最初会抽空带着徐暮雨游玩,他们走过很多巷子和角落。后来他愈发忙碌,连休息的时间也没多少。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她也每天忙着赴美留学的大小事情。一个人抱着雅思书一看就是一天,作品集也准备的不错。
可是一到晚上,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盛城,想起他如微风拂过绿野般的温柔。她“嗒嗒”地跑出房间,搬出水彩颜料,手拿画笔在盛城房间无瑕的白墙上挥舞。
盛城回来时,她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她在梦中喃喃道,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连忙把她抱起来,用手轻轻拍她的脸。“小雨,醒醒。”
徐暮雨睁开混沌的双眼,眼前人的五官和梦中的少年神奇的吻合。
她突然一把抱住他。
“大叔……”
盛城左手搂着她,右手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徐暮雨松开他,仔细观察他的眉眼。
“大叔——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她疑惑的问。
盛城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说:“小雨,这个搭讪方式早就被用烂了。”
“盛城,你是不是不想再照顾我了?”她转念一想,说:“其实也是,我本来就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怎么会呢?我把你当成亲妹妹的……只是最近公司有些忙而已。”他说。
妹妹……她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颗大石头给压住了,压得她呼吸不上来。
她突然跳下床,将盛城拉到对面的墙边,她指着墙上的画问:“怎么样?”好像是真的询问,又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
墙上是辽阔的海洋,汹涌蔚蓝。
“这是太平洋。”她望着他,如果他也看向她,就会发现那不加掩饰的深情。
他走近,用手指了几处地方。“这几处可以加深一下颜色。”
她顺手递给他画笔,谁知他竟然摆摆手,说:“我不画画了。”
“为什么?”
“之前发过誓,此生不再画。”他双手插兜。
看到徐暮雨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好吧——因为我未婚妻。”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天都塌了,是风沙入了眼还是某只小虫飞了进去?不然眼睛怎么会又酸又涩?
“哦。原来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啊……”
“你的房间,太闷了,我先走了。”她正说着,已经走出了好远,远到盛城听不到她声音的哽咽,看不出她肩膀的颤抖。
徐暮雨开始缠着盛城,让他带她去公司。许是受不了她的纠缠,他竟然真的带她去了。把她丢在设计部,他便去工作了。
“喂!那个打杂的!过来帮我把咖啡分给大家。”徐暮雨楞楞地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女人。
职员们看到到陈瑶,纷纷围了上去。
“你是谁呀?凭什么命令我!”
“凭我是你们的签约代言人,盛城的女朋友!”
空气中突地多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你撒谎!盛城……他有未婚妻……”
盛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办公室里其他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盛城竭力控制住自己,用最温柔的声音让她平复下来。
“盛城!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骂我?!”
他一脸无措,什么时候骂她了?
“陈瑶?”
陈瑶听到他叫她,立刻想要拉住他的手,不料被徐暮雨打掉。她刚想发火,看到盛城又忍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若再影响我的生活……”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瑶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离开。
“满意了吗?我的小祖宗。”
“哼!”徐暮雨双臂环胸,把头扭到一边。
“那你未婚妻是谁?”
他的笑容渐渐敛去,用复杂的目光凝视着她。他张了张嘴,却被她打断。
“算了,就当我没问。”
三
陈瑶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徐暮雨的世界里。她讨好般的送来一堆零食,竟然……该死的好吃。
所谓“吃人嘴软”,暮雨也渐渐与她熟络起来。她们有许多共同爱好,其中也包括盛城。
暮雨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她突然一个打挺翻身起来。还没走到客厅就隐约闻到一股烟草的气息。她悄悄靠近,发现盛城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指间带着淡淡火光。
她径直走向厨房,杯子里的水还没喝几口就被盛城劈头抢去,用力地摔在地上。杯子掉在地毯上,并未发出很大的声响。
“你就那么想我和陈瑶在一起吗?”
暮雨想说没有,他突然狠命地扣住她的腰,俯下身如狂风暴雨般亲吻她的唇,拉扯、撕咬。
她眼角有泪珠滑过,那绝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浓浓的喜悦。
冰凉的眼泪惊醒了他,他渐渐松开手。
“小雨……对不起……”他懊恼地说。
“如果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那么,我会如你所愿。”他说罢,转身要离开。
“不要。”在他转身之际,她扯住他的衣袖,“不要和她在一起,我不喜欢。”
“好。”
“盛城?我脚好疼。”她眼泛泪光地望着他。
盛城将她打横抱到自己的房间,血还汩汩地向外流。为她包扎伤口时,他已经说了无数次的抱歉。
“我能不能在这里睡?”她俏皮地问。
“我送你回房间。”
“我脚疼。”
“我抱你。”
“我不!”
“好。”
……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闻着被子里残留的他的气息,无声地笑了。他总是让她莫名的安心。
盛城看着她满足的睡颜,摇头叹气。他窝在根本容纳不了他的沙发上,竟也睡的安稳。
“你……”暮雨开口,却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
陈瑶讨好她是为了盛城!
她趁暮雨去洗手间的时间,用她的手机把盛城约出来。
陈瑶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怎么了?”
“你臭不要脸!”
“我不要脸?那你呢?”
暮雨的心“咯噔”一声,她紧张地等待着后面的话。
“你、喜欢盛城。”她每说一个字,暮雨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
她和盛城连续几天没有见面了,他故意躲着她。
她忍耐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爆发。该生气的人是她!不是吗?他凭什么这样!
暮雨不顾秘书的阻拦,气冲冲地踢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盛城!”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尖叫。
陈瑶正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的嘴唇紧贴,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美地像一幅画。
暮雨变抹眼泪变往外跑。她起初以为他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却不料人家早已佳人在怀。
其实仔细想想,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喧闹声逐渐从她耳边消失,她不要命地往前冲。她跑进一个十字路口,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她像是终于清醒过来,楞楞地站在原地。
“小雨!”
四
她醒来时点滴还没打到一半,费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却恍如隔世。
她平静地看着一点汽车极速向她驶来,却不害怕也不闪躲。身后传来像野兽嘶吼般愤怒的声音,没等看清是谁,就已被紧紧拥在那人怀里。
戏剧性的一幕就此上演,在他怀里,她像是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只是他却用生命护她平安无事。
徐暮雨拔掉针头,奔向正在急救的他。
她,想告诉他。
他被急救时,她等在门外;他昏迷时,她等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此刻霞光漫天。
他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方才悠悠转醒。
“你没事吧?”她立即扑上去。
“小雨……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赌气的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不过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盛城!”
他微微坐起,抿了几口水。
“你这不是喜欢,小雨。只是因为我救过你几次,让你产生了错觉。”
“你别拿自己的判断就否定我!那你呢?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盛城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不作任何回应。
“那么……那个吻呢?”她哽咽地问。
“我喝醉了。”
“可是你的身上没有酒味。”
当她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却迷茫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盛城。
那一个做了无数次的梦,零散的片段猝不及防地被拼凑在了一起,缥缈虚无。
梦里的小女孩摇晃着正在专心画画的少年的胳膊,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大哥哥,大哥哥,你不要再画了!陪小雨玩会儿好不好?”
“哥哥画完这一张再陪你玩好吗?”少年的视线由画板转向女孩,暮雨震惊地回不过神,少年的模样分明和盛城一模一样。
“我不嘛!”女孩跺跺脚,撒娇的缠住少年的手臂。
“嗯——”他想了想,“那哥哥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小雨先去院子里藏好,哥哥一会儿就去找你。”
女孩边走边回头,她看到少年又拿起铅笔。
“大哥哥!你要快点来找我哦!”也不知少年是否听到,女孩安心地寻找地方躲藏。
她越走越远,走到一片荒草杂生的田野,没有人烟,女孩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但她不害怕,她相信,少年一定会来寻她。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没有来……
她来到盛城的病房,她低血糖晕倒导致盛城摔下病床,如今的他更加苍白。
见暮雨来,盛城立刻启唇:“小雨,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暮雨打断盛城的话,将自己梦到的故事讲给他听。
“你说那个少年为什么没去找女孩呢?”
“因为少年忘记了……他一心扑在画画上,忘了时间……”他说,“小雨,我,对不起。”
他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得换作一声对不起。
“后来我发誓此生不碰画笔。”
“所以呢?我是不是还应该高兴呢?高兴有人愿意为我放弃他热爱的美术?哈哈哈——”她咄咄道,忍不住地发出嘲笑。
“小雨,我会补偿你。”他眼神真诚。
“你能拿什么补偿我?”她面露讥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五
暮雨心里早就不生气了,只是碍于面子,等着盛城给她一个台阶下。可盛城偏偏害怕暮雨讨厌他,故不敢靠近她,更不敢主动与她示好。
这天,他趁暮雨外出写生的时间,去公寓附近的花店订了许多她喜欢的花,又去超市买了蜡烛和星星灯。
整整一天,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精心布置房间。
暮雨回来时,远远的就望见透过窗户的烛光。她推门进来,眼底的泪几乎就要落下来,只是可惜不是为她而准备的。
屋子里遍地都是蓝色妖姬,中间还点缀着些满天星,星星灯罩在花上,蜡烛的光亮衬的屋子暖洋洋的。盛城穿着一身宝石蓝剪裁得体的西装,时明时灭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大叔,陈瑶要来吗?”她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不是,是——我未婚妻要来。”他勾了勾唇,含笑地望着她。
暮雨的脸上“唰”地变白,匆匆跑上楼,却被盛城拦腰截住。
“你去哪儿?”
“反正不能待在这里影响你和你未婚妻的好事吧!”她将牙咬地“咯吱咯吱”响。
“我未婚妻已经来了。”
暮雨左看右看,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
脑海里突然闪过他说过的话:因为未婚妻放弃画画……那他的未婚妻是……她自己!
她张了张嘴巴,望着盛城,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
“某个人呀!小时候天天缠着我,说长大了要嫁给我!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可是现在我想听她啰嗦一辈子。”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束红玫瑰,单膝下跪,眼睛里的温柔像是能溺死人,只是烛光太暗,暮雨看不到。
“一辈子很长……”她淡淡开口。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方式——我不管一辈子有多长,只要你点头。”他竟有些害怕看她,“那么现在,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她刚要开口答应,却忽的听到他的一句喃喃:“这样应该够了吧。”
“你、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那你——愿意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盛先生,这就是你补偿我的方式吗?”她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她差点就同意了,“您大可不必这样的!感情不是补偿,更不是施舍!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不要!今天的是……我,我就当没发生过。”
一字一诛心,她的心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又痛又氧。
“小雨——”他深情又忧愁地望着她。
她不敢看他,哪怕只是一眼,足以让她辛苦建立起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也因此,她错过了他眸中的千万种情愫。
“对不起。”她再次像一只鸵鸟一样跑掉。门没有关上,呼呼的狂风吹到盛城身上,冰凉入骨。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彻底逃离的冲动。
暮雨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心想就这样将就一晚,心的疲惫让她很快入睡,被冷风吹着,她睡得极不安稳。恍惚中好像有人替她挡住了风,有一个暖暖的胸膛贴上她的脸。她试图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你醒了?过来喝点汤暖暖胃吧!”
暮雨醒来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想到竟是陈瑶的公寓。
“陈大模特还会煲汤?”她讽刺道,她现在的心情无法对任何人友好。
“我当然不会!也只有某人能让盛大老板亲自下厨了,连带着我也跟着享受了。”陈瑶许是看开了,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有简单的羡慕。
“他人呢?”暮雨放下汤勺,突然没有心思喝下去了。
“逃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小姐!我可不是你的盛城,问什么答什么!”她的嘴微微一撇。
“陈瑶,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得了吧!这话还是去给盛老板说去吧!”话虽如此,她还是一五一十告诉暮雨。
昨晚她睡得正熟时,盛城一个电话就把她叫到了公园。高贵如斯的他竟然也有小心翼翼的一面,陈瑶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些他就狠狠地瞪她。
不知为何,她竟只是觉得搞笑,也许是真的放下了吧!
盛城帮她打点好一切就迅速离开了,生怕她醒了看到他心生厌烦。
“不过——徐暮雨,盛城这个人可以把你宠上天,自然也能把你推入地狱!他,多情也无情。”她顿了顿,说:“他始终是个商人,你想过吗,他不辞万里把你带到这里,又对你万分宠爱,甚至是求婚,为什么?”
“他……为了补偿我?”暮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料引来陈瑶的一声嗤笑。
“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
暮雨是被陈瑶给赶到盛氏的,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英雄救美自古就是一段佳话,只是可惜,盛城不是英雄,她的长相也不足以倾国倾城。
利益……
世界上最美妙也最伤人的词语。
面对她的到来,盛城显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狂喜、疑惑一起出现在他的表情上。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奔过来抱住暮雨。
暮雨没有反抗,任他静静抱着。她突然好像让时间静止在此刻,可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她而停止转动。
“盛城……”她轻轻推开他,“如果我嫁给你,你就能拿到我手里的股份是吗?”
“小雨……我……”他显的局促不安。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好了!”
“……是。”他低低的说:“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结婚!”
“所以还是因为补偿吗?因为我爸妈?”她近乎质问道。
盛城猛的抬起头,震惊的望着她。
暮雨走失的那个夜晚,她父母不顾倾盆大雨,坚持开车去寻,和一辆酒驾的卡车撞在一起,双双去世。
她点点头,这就是了吧!
真正阻拦她靠近他脚步的,不是小时候他将她弄丢,也不是因为他间接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仅仅是,他的愧疚、他的补偿,他的举动使这场爱情里掺杂了别的东西。
他们僵持着,暮雨感觉鼻子好酸,她抽了两下,捂住嘴巴。
“抱歉……因为我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能不能再在你家住几天?我……一周后去美国……”
盛城不知自己是如何答应的,他想说她住多久都可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要去美国,她就这么讨厌他么!
六
暮雨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尽可能地避免与盛城碰面。
他也不去打扰她,只是每天把饭菜摆在她的们前,然后默默走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着她。
时间如流水。
“叩叩”暮雨在临行前的晚上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盛城——我想,在我走之前,我们应该谈谈。”
“好好,”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把他按在上面坐下。“坐着说,站着累。”
“盛城。”
“嗯。”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现在我想通了……我们之前隔着的好像从来不是什么千山万水,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谈谈我们对彼此的认为……”她说,“盛城,我喜欢你。我希望得到你对我同样的喜欢,而不是掺杂了别的感情的喜欢。”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收到了美国那边的录取通知书,只是因为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你。但是这次,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两年……如果你也同样爱我的话,能不能等我两年?”
盛城的眼眶渐渐泛红,他怎能不愿意?
“你说我们没有好好谈过,可你何曾给我过机会?我多么想和你解释,可是你从来不听我说……”
“徐暮雨,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我爱你,与愧疚,与补偿无关,只是单纯的爱情。从前是我不敢面对,我不敢承认我爱你,对不起。”
暮雨来不及回答,唇就被他紧紧吻住,从一开始的温柔入春风到后来的狂风暴雨般的。
暮雨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温柔的睡颜,她的手指犹犹豫豫的覆上他的脸,缓缓抚摸,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他。
昨晚的一切都多么像梦一样,美好的让她不敢相信,而眼前他真真切切躺在她的面前,甚至还将她搂在怀里,肌肤相触让她更加确信这是真实的。
他们彼此误会,彼此矛盾时她都没哭,可是现在,她忍不住的流泪。
盛城渐渐转醒,爱怜的提她擦干眼泪。
“怎么了?疼?”
暮雨拼命的摇头,扑在他怀里大哭。
“不舍得就不要去了好不好?”
“我不要……”她哽咽地说,“你也肯定是希望我去的!你不会想看到我放弃梦想的!”
“可是我更想把你留在身边,每天都看着你开开心心的。”
暮雨从床上跳起来,飞快的套上衣服,拖了行李就往机场跑。
她知道盛城一直跟在她身后,可是她就是如同一直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回头。
她突然停下,身后的盛城也停下看着她。
暮雨扔掉手里的行李,转身扑倒盛城的怀里。
“你还没回答,到底要不要等我?”她问。
“这还用说吗?”他的眼眶微红,好笑的问她。
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逃命似的穿过登记口。
她到达美国时,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来着盛城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好。
她一个人站在机场大厅,将手机捂在胸口,像个神经病的又哭又笑。
身影的机场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来往的人都看着这个像疯子一样的亚洲人。
现在他们之前隔着一个太平洋,十二个小时,两万公里,可是他不怕,她也 不怕,因为
太平洋也有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