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我还算是一个较重感情的人,虽然早已经忘了许多信誓旦旦的人,可是我从心里面还是会时不时忆起他们,他们如同墨汁支撑起我写下去的笔。作为一个靠写东西来抒发自己情感的人来说,道听途说与经历也同样重要,作为传播者,在传播的过程中往往会带有自己的色彩,也免去我夸张的描写。一直想写点东西来记录自己的生活,总觉得一生应该留点什么东西,每当我准备着手去写故事的时候,总是写不下去,也许是我经历的太少,也听的太少了。又或许没有人逼我而变得可写可不写。每个写故事的人,第一篇故事都会带有自己的色彩,毕竟对于自我的了解程度还是足够的。
想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老万去世下葬的时候。当泥土一粒粒的覆盖在他棺材上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对于老万映像最深的时候,他也会在以后的生活中逐渐淡化。前些日子发小打来电话,叫我一起回去看一下将死的老万,顺便的大家聚一下。因为太忙都来不及问老万将死的原因就挂了电话,之前就听说了许多老万的事情,知道他早就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想到好久没有看见很多的同学,加上也好久没有回到那个户籍所在的小镇,鼓起勇气去向班长要了一天的假,下班坐了最早的火车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翻着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对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她们一直在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己的生活,我特别的反感有些人的自以为是,于是我拿出了耳机放着歌,书给的热度取代空调的凉意,使我不小心的打了几个喷嚏,于是对面的女孩就开始说说叨叨起来,连身的道歉反而使她们更加的理直气壮,本来就有鼻炎的我逃离到车厢的连接处,将喷嚏打了个痛快。
车辆在迂迂回回的山里到达了车站,刚打开车门一阵暖流席卷而来的让人无法呼吸,自从离开家乡以后,我很少在回来。这里什么都好,除了天气让人感到无可奈何之外,对于这座城市的喜爱还是深入到了骨子里,很多时候我都忘了为什么离开,又为何回来。朋友们随行开车来接我,我们寒颤了几句买了点东西就匆匆赶路,到小镇的时候,夕阳西下的投影在小镇上,可能是为老万的离去埋下了最后一抹彩色。
老万的家位于小镇的边上,一座两层的黄色小楼,在岁月的侵蚀下流出斑驳的印迹。小楼房是在老万出身那年修建的,后来翻修过一次,到如今也过去二十多载。他父亲正在院坝的边缘抽则叶子烟,周围的恶蚊也难以近身。他母亲正在收拾晒好的辣椒。见我们到来,他们纷纷停下来带我们进去休息,叔叔将吃酒桌上难得的喜烟发个了大家,我们把随行带了来东西交给了阿姨,她接连不断的客气着。看着他们慈祥的模样,我心里有一种难得的安宁,毕竟我早就听说他们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了。
叔叔阿姨将我们带到老王得床前,此时此刻的老万已经动弹不得了,他用那双充满血丝得双眼望着我们,他的眼眸里噙着泪花,一眨眼就顺着他拿苍白的脸颊躺下来。他脸上长满脓包的创伤,在他那苍白的脸色下格外的突出。此情此景在场的人都难受的静默,平时话唠般的我们,在此刻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了。倒是老万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跟我们说了声谢谢。我们顺势将他从床上扶起来,他的身上由于脓包而发出阵阵恶臭。他依次叫出我们的名字,接连的说着谢谢我们。叔叔阿姨故意以准备晚餐为由,给我们留出空间聊聊天,他们叮嘱我要劝老万好好活下去,毕竟老万有好几次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都被制止了。我们几个矗立在老王的床前,竭尽全力的回忆着当年的往事,希望能带老王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在某一刻的时间里,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操场上奔跑的年代。
突然老王说:“带我去镇上走走吧!”在和叔叔阿姨商量后他们很高兴,老王至从患病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我们推着老万去了镇上,那曾今踏过的路随着城市的变迁,早已不复存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还是那样得高大,至少那些年坐在树荫下的我们是快乐的。老万一路上和我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故事,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边缘,在后面故事里我会详细的说明,在这里就不在细说了。这个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原本破旧的小镇,也在政府的统一的规划下变得焕然一新了,变成了统一的颜色和造型。原来的小溪流也筑起了大坝,变成了河边公园。我们沿着河边走了一圈又从老街上返回,一路上那些熟悉的店铺和熟悉的陌生人,不断勾起我对那些年的回忆。那些烧烤摊和餐馆还是在原来的位置,那些熟悉的人也已经在年轮的催促下,变得越来越印记深刻。走到如今停满车的十字路口,我竟忘了这里原来有一个标志性建筑—茶山菇凉。我记得原来这是一个转盘,转盘中间有一个提着茶篮子菜茶女的雕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拆了,好多东西都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丢掉了,一些深层次的文化和品德也逐渐被掩埋了。现在无论怎样的事情都会权衡一下利弊,而这恰恰是我最不想看到了。
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时候,会不会真的知道自己是否马上就要离开,有的人应该是知道的吧!老王走的时候自己应该是有预感的,不然他不会让我们带他出去走走,很有可能是他不愿意在那张躺的发霉的床上死去,他想与夏天小镇的恶臭一起随风离去。老万是在学校里死去的,沿着小镇一直往回走得时候,路过曾经的中学想进去走走,同学和学校的老师都很熟,我们便得以去学校逛逛。好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很多的地方都变了模样,进门后的那栋主楼变还是原来的样子,窗户倒是与时俱进的变成了铝合金,旁边又修了几栋楼是小学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学和初中合成一个学校了,看来我还是太久没有回来了。我们沿着学校走了一圈,我们一边谈谈如今的变化和我们现在的生活,老万进学校后就没有在说过话,他默默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想开口却又欲言有止,又或许是心里太难受了说不出话来,又或许是心里羡慕大家的生活而自己却只有等待着死亡……大家就努力去想起过去的故事,希望能引起老王的兴趣,恢复了话痨般唧唧咋咋的谈话,谁也没有注意到老万这时候闭上眼睛了……老万应该是有话说的,却被我们唧唧咋咋的好意给挡住了。回走的路上推着老万继续往前走着,大家都以为他睡着了,老万在过减速带的时候,身体前屈卡在了轮椅的前方,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老万那面如死灰的脸,才知道他走了.......
我们的慌张的给阿姨打了电话,她平静说了声“知道了,快回来”。似乎他们早就做好了老万死去的准备,表现的异常的平静。我们推着死去的老王到他家的第一刻就想起了劈劈啪啪的鞭炮声,鞭炮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等待着老万死去一样。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的,人死后总是会第一时间放鞭炮,就好像通知了全村的人似的。在村子里哪家有人要死了,大家之前就了解的非常清楚,听到这样的鞭炮声无非就是让村里的人前来帮忙。不一会就来了许多的人,我并不是小镇上的人,来的人我大多数不认识。我们在人来人往的院坝里无所事事簇拥着,一辆拉着冰棺的三轮货车开到院坝里,我们想解脱似的跑过去抬起装老万的冰棺。冰棺可以让老万的身体过许久都不会腐臭,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没有的,人死了就直接放进了棺材里好了。死后的老王画了美美的妆容,穿上了黑色的寿衣和帽子,安详的躺在冰柜里。晚上的时候老王的接姐姐姐夫都到了,锣鼓队也开始敲敲打打热闹起来,无所事事的我们准备各自逃离,匆匆道别之后我们离开老万那个人声鼎沸的家。
或许是老万的死来的过于突然,我们一行人竟忘记了吃饭这件事情,小镇的位置不是交通要道,多年来变化不是特别的巨大,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卖夜宵的地方,夏天炎热的天气总是少不了冰啤酒的陪伴,大家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胃口,东西都吃的很少,酒倒是一杯杯的喝了不少,只不过喝酒的时候都少了平时的那种激情,多了一些多愁善感的味道。倒是我不知廉耻的谈起了老万,想起了当年一起发生的故事,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我谈谈老万,毕竟老万的事情他们比我了解的更多。似乎谈起老万的事情,大家都有颇有自我的情绪,或许当年谁都没有想过所有人都会不一样,以为可以大家一直这样的玩下去,现实总是背道而驰,似乎永远不知道最后会走到哪里,都随波逐流的不知所终。想到明天还有老万的葬礼,酒过后三巡后就各自回家,我和发下寄宿在朋友家里,许多年前的的时候,我们经常寄宿在他家,家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老旧的房子和新电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我一直都有挑床的习惯,即便是酒精的催促下也难以入眠,好久都没有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回忆当初四五个人睡在宾馆的单间的情景,总是有种特别的幸福感,随着生活和年纪的变化早已不再有这样的趣事,只留下了生活的斑斑裂痕。不久朋友就想起了熟睡的鼾声,使原本就难以入睡的我变的更加清醒,悄然缩下床从兜里扣出慢性毒药——烟,走出凉爽的空调屋站在炎热的阳台上,当年那个誓死不抽烟的好孩子,终于在经历过无数个孤独夜晚后,像今晚一样点燃了他一辈子的孤独。昏黄的的街道上,总有三五人一起带着酒劲嘻嘻闹闹,当年的我们也是这个样子,走在几乎没有路灯的小镇上,说着喜欢某个女生的趣事。此时此刻孑然一身的我越发孤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向爱情妥协,那时候的小镇,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是同步的,可如今的人们分成了两派,而小镇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知道是烟触发了酒劲,还是本身就不胜酒力,又或者是炎热的天气让人血流加快,脑袋突然昏昏沉沉起来了,熄了烟躲回被窝又变的异常清醒,打开手机想写点什么,可是写写删删终不知如何开始.....
老万的下葬的日期定在了后天,据说后面的几个星期里只有后天的日子最好,能使家里有最大的福气和富贵,这种观念在老一辈甚至是年轻的一辈根深蒂固了。老万的葬礼十分的普通,甚至还不如我外公的葬礼,或许是老万的年纪太小,又或是因为家里拮据,但是我猜测应该是老万的那些烂事,让他们万家没有高傲的姿态,平淡的走反倒更适合那样的老万……老万的葬礼正值周末,大家都决定留下来送老王最后一程,老家的葬礼一直都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许真正懂这些的人为数不多,转来转去无非就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有了年轻人的加入,这个行业在广大农村收入还算不错,又或许是重要的东西仍需要传承。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或多或少存在差异,曾经去过一些地方也见过一些故事,老王的葬礼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下终结于此。我们在老万的坟头上放下一株白花,带上了慢慢的惆怅踏上了归途,一路上大家选择了沉默,默默地看着小镇和熟悉的风景随后而去,而我们终将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将老王默默地遗忘,这最后的沉默或许是我们对他唯一的悼念、、、、、(回来车上写下的前凑)
参加完老万的葬礼回来一周的时间里,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的内容断断续续和他有关系,开始觉得是自己没有休息的太好,或许过些日子总会忘记这件事情,当时敷衍老万说要写写他的事情。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个月,事情一直没有从繁杂的生活中逐渐抽离,反而更加的激起心中写点东西的冲动,但是我对于老王的了解是不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始写这个故事。所以利用难得无聊的假期回了一趟老家,去老王的家里寻找些素材,希望能够将这个故事写下去,也完成自己和老王的一个心愿。这一次回去我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连发小也不知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反而更加的自在些,回去没有来得及回到老家,就自己一个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老万的家,带着手中的白花先去老万的坟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坟头就已经长满了杂草,在大雨和时间的沉淀下,坟的高度比我走之前坍塌了不少,或许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就会消失不见,沿着小小的田野路慢慢的走到老王的家。家里只剩下空空的房子,老万的父母已经被女儿接到城里去了,失望的我站在老万家的院坝前,老狗的嘶哑的叫喊声充斥着耳朵。突然从旁边的土房子里走出一个老人,我上前去给了根烟谈了此行的目的,原来他是老万死去爷爷的兄弟,连忙爷爷、爷爷的套着近乎,此时此刻已经快中午了,脸皮巨厚的去了大爷家蹭饭,大爷取下风干的老腊肉和香肠,煮了黑黑的米饭,倒了一大碗高粱酒,两个人就这样喝了起来。我蹭着酒精的催化作用,向大爷问起了老万时候的事情,大爷似乎对于老万的事情不愿意多谈,他应该也不能理解老万这么早就死去的事实,但在我苦苦的哀求之下也打开了话匣子,于是我听了好多老王小时候的故事,我拿着笔将其记录于我的笔记本上,作为我写这个故事的素材。就这样吃饭聊聊天,不断的将半个笔记本稀稀拉拉的涂满。中途有很多时候我想打断老人的话,可是我和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有些观点他不一定沟通苟同,甚至他都没有听过,与他争辩或许没有任何的意义。于是默默地听着他将故事说完,酒碗已经模糊的忘了满过几次,等我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那时候的我很清醒将笔记本思考着,喝下了床头的一杯水却又陷入了梦境,我却在在梦里再一次的梦到老万,他什么都没有说看着我笑了笑,挥一挥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我此次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论这个故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似乎找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