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8月20日,百团大战打响,120师向驻扎在河曲的独立2旅714团下达破坏同蒲铁路交通线,袭击阳方口火车站的命令。
此时,独立2旅714团的团长为张绍武,政治委员张世良,参谋长樊哲祥,政治处主任潘振华。下设三个营的干部分别为:1营营长李加夫,教导员刘业林;2营营长莲金海,教导员王志武;3营营长何国海,教导员刘伯棠。
8月27日,714团在张绍武、张世良率领下,从河曲出发,冒雨急行军数百里,于8月30日晚赶到朔县以西40里的双化岭村。8月31日18时,部队到达石板沟。当日黄昏时出发,部队完全轻装,战士们淌过冰冷的恢河,通过一段铁路,爬上高山,绕道向阳方口前进。经大水口村时带了向导、木板(通过铁丝网用的),到达阳方口后,各部队即分头行动。
这次战斗是夜间袭击,2营担任主攻,2营以6连为突击连;1营担负向朔县、宁武方向警戒破路,并打来援之敌;3营(缺11连)作团预备队;团直属特务连分散动员群众破坏交通线,收割电线。团指挥所设在阳方口车站东北高地,侦察排在此担任警戒。
大约夜间两点钟左右,6连和机枪排陆续赶到,即开始动作。破第一道铁丝网时敌哨兵发觉,打了一枪,6连官兵没理睬未还枪,进入第一道铁丝网后碰到以前未发现的第二道铁丝网,队伍越网前进,分几路猛扑向票房、站长室、兵房、碉堡和工事。敌人向我射击,战士们向碉堡入口处投弹数十枚,碉堡中的敌人乱成一团,有四五个日寇企图逃跑,被绕至碉堡后的战士击毙。在攻碉堡的同时,突击队攻入二层楼的营房里,正在睡梦中的敌人,有的被击毙,有的当了俘虏。战士们用手榴弹炸塌了房间的桌子下面通向碉堡的暗道。天快亮时,5连赶到,主动向敌发起攻击。日寇受到夹击,无法支援,我后续部队很快占领了碉堡、掩体、交通壕、掩蔽部和街道。由于西南方向堵击的部队未能全部断敌后路,部分守敌趁隙向梵王寺方向的石嘴子、三岔逃窜。
从朔县方向增援的日军乘三辆汽车向阳方口火车站扑来,被8连击退;后,又有200余日军分乘六辆汽车和火车前来增援,并与8连激战约两小时。至9时许,战斗以我军胜利而告结束。
旅长彭绍辉在1940年9月1日的日记中记载了这次战斗的战利品,:“12时由上井坪出发,队伍集合后向大家通报了我714团袭击宁武、朔县间日寇重要军事据点——阳方口胜利的好消息,烧毁车站,破坏铁道,缴轻机枪1挺、步枪20余枝、电话机4部、军刀2把、望远镜1架,俘日军4名、伪军10余人。” (还有一说:战斗毙伤敌120余人,俘日军2人、伪军32人。)
当天晚上部队凯旋北上,在朔县大虫窝村宿营。
大虫窝村是朔县西山一个有100余户人家的小山村,位于神池、利民堡、朔县(均有日军据点)中间。部队进村后,村民并家腾房给战士们住,团部设在村民成甫家。部队人多,村民家里住不下,闲房柴棚,场面上的秸草堆里都住满了露宿的战士。此时,正赶上刚收打完碗豆,当天夜里村民给战士们吃了煮碗豆。深夜,除了设在四面山头的岗哨和团部首长仍在油灯下紧张的办理公事外,其他战士们都睡觉休息了。八路军战士宿营大虫窝的消息被日伪探知,还有一说(朔城区张蔡庄乡大虫窝村村民成新明提供的)是日本人尾追的;有阳方口的,有神池的,有利民的,井坪的,还有朔州的日军,一伙上来把这个村围得严严的。另有一说:宿营大虫窝的团部俘虏了3个日军,缴获了日军的一部无线电台。八路军晚上摆弄这部电台战利品,不懂操作要领,更不知它的要害之所在,即找来被俘的日军指点。狡猾的日军趁机将我部队宿营方位、人员情况,利用电台悉数发报出去。讯息穿过夜空,很快传播到山西省神池县、宁武县阳方口镇、朔县、利民镇之敌据点,于是阴狠的作战计划形成了。
——此说显然有演绎之嫌!
无线电台对当时的八路军来说是相当珍贵的通讯器材,会否使用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当时的领导彭绍辉在日记中具体到缴获的“电话机4部”都记录了,却没有记载比话机功能强大的多的“无线电台”。原因或者是就没有缴获无线电台,此说为传说;也可能电台是隐痛,不愿提及;但是,其他文献也没有提及缴获电台事。——我个人分析,敌人尾追的可能性较大。
清晨,驻阳方口、朔县、利民、平鲁、神池的日军从四面围拢大虫窝村,摸了八路军在山头的岗哨,迅速布置完成了包围圈。从神池赶来的日军占据了村西南的制高点晒狮峁,朔县的日军切断村东羊山峁的通道,阳方口的日军把守村前南梁,利民镇日军封堵村西出口。
此时连续作战、疲困至极的七一四团的战士们正在睡梦中,突然腹背受敌,仓促应战,战斗打得非常惨烈。大部队主要向村南、西南的方向突围。南梁上、西南的晒狮峁上日军架着机枪、山炮,居高临下,扫射中,战士们一片片倒下。南梁下、晒狮峁下的足洼梁,村西卧牛场牺牲的战士最多,300多名指战员牺牲(彭绍辉日记统计为:200多人伤亡),只有100多人从西北方向突围出去。天亮后,日军从四周向村子压缩。进村后日军将隐蔽在场面上秸草和未碾打的庄稼堆里、村民家里、烂窑土窟搜捕出来的战士,有的就地用刺刀刺杀,有的用铁丝串住锁骨,集中起来。日军在搜查的同时,见了牲畜就杀死,有门窗就放火烧,村里百余户人家的门窗被焚烧殆尽。
突围战打响后,子弹满村子飞,村民逃无生路,均躲在炕沿底下或磨盘背后,村民成开年、成二女被射进家里的流弹当场打死,王禄受伤。距大虫窝三里地的南洼村村民韩天才、韩二牛、韩三牛父子三人隐藏于大虫窝村南梁下的水涮沟,被日军刺杀。当天上午,日军带着我被俘战士,原路返回各自据点。
第二天,不知道是前一天晚上驻扎临近村庄的七一四团其他连队的干部、战士,还是昨晚逃出去的干部、战士100多人,来到大虫窝村调查伤亡情况,准备掩埋殉难战士。结果被驻朔县城日军再次包围,部队人员奋力突围至村东坪,被敌迎头拦击。被迫撤回村东头大庙,许多战士隐蔽于庙内供桌下和塑像后,又有75名战士被日军俘获,押至朔县城西关三圣公庙集体活埋(此说为当地烈士纪念馆的资料,并说明:1953年,朔县人民政府将被俘活埋的75名烈士遗骸起葬朔县南关烈士公墓。)。一说:这75名先烈被日寇在村庙北挖坑集体活埋——显然也是误传。为了防止烈士遗体被野兽啃食,当地村民在返回村庄后将遗体就地掩埋。
据“彭绍辉日记”载:9月5日这一天,旅政委张平化由北场来信称:“他们在大虫窝于4日拂晓,遭到朔县利民之敌袭击,经5小时战斗冲出来,伤亡损失大。” 9月6日早饭后,714团政治处副主任袁意奋来到赤泥泉村(属原平)独立二旅旅部,向彭绍辉请示解决部队组织问题、伤员问题、干部问题。彭绍辉“得知大虫窝敌袭阵亡干部有:2科长张元极,3连连长陈清文,5连连长瞿尔目、政指裴力水,5连副连长张善武;译电员张树良失踪。负伤:3连副连长郝占胜,4连连长艾福胜,6连政指武治业,8连连长方振华;1连副连长李家富失踪,负伤人员还有:2营副营长孙向长,一参谋仇泰兴,三参谋赵冰,教育副股长冯枫,文娱干事凌云,青年干事张金泉,团政委张世良等。干部战士伤亡总计200余人。”他听了这个汇报,“当即决定1营缩编为3个连,2营除7连外余缩编为2个连,取消重机枪排。重伤员送河曲后方休养,轻伤员随队组织休养所休养。”
大虫窝失利的原因和教训是:部队在距敌很近之处久停,对敌战术特点不够了解;阳方口战斗胜利之后,对敌疏忽,不注意侦察,未能在警戒线之外,派出游击侦察;在敌据点、交通线上重复往返;过分顾及部队的疲劳,迁就担架叫苦;宿营距战场太近,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停留过久,宿营地在山窝,岗哨布置疏漏;战斗胜利后轻敌,警觉性不高,岗哨失去作用。连续作战,疲惫之军;另外,弹药匮乏,本来八路军的弹药就缺乏(从彭绍辉起草的破击战术可以看出:关于火器使用,注意节约弹药,收集弹壳;轻机枪对明显目标,只准实行点射,步枪只准用一、二发的抵近射击,手榴弹要在有效距离,能给敌以最大的杀伤才使用),那天又是轻装偷袭,战斗过后,尚未补充,弹药绝对匮乏,以致战斗力大打折扣,否则,不会这么多人丧失战斗力,冲不出去。
大虫窝事件,是朔县八年抗日战争期问,我军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2014年8月20日,在烈士殉难74周年之际,中共朔城区委员会,朔城区人民政府在烈士殉难地大虫窝村为殉难烈士树碑,烈士遗物陈展塞北革命纪念馆。2017年,朔州市组织开展了寻找烈士遗骨的工作,300多位烈士(其中应该还包括有附近邻村石板沟战斗牺牲的烈士。1940年9月5日由于714团第3营11连连长王占标叛变投敌,致10连于此敌遭伏击,损失极大)的骨灰被安葬至塞北革命烈士陵园的东侧墓地。至此,大虫窝惨案中壮烈牺牲的烈士终于魂归陵园,他们的英雄故事将永远激励后人。
但是,当地树立的碑文在记述部队番号、战斗时间、战斗经过、战斗地点等方面均有失误,实在不应该啊!
参考资料:
《百团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
《第二次世界大战史·1939-1945第2卷》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 1995年8月版
《中国抗日战争全史》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 1990年11月版
《八路军第一二0师暨晋绥军区战史》
《彭绍辉日记》
《奇袭阳方口》凌云
《宁武县志》1984版
《抗战日报》1940年10月30日
《朔日州报》2015年8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