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奇怪,有些时候一个念头平白就会惊了心冒出一身冷汗然后永远也忘不掉。就像她,她的死。
我不了解任何人,尽管我是她临死前联系最多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且不说她丝毫未曾向我吐露过她的这种心思,我始终没有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的觉悟,如果非要解释什么,我根本不想为她的死负有一丁点的责任。
她是怎么会自杀呢?可笑的是,她竟然还给我留下一封祝福满满真情昭昭的信,真不知道她把这个世界想象成这般美好怎么自己却决绝得舍弃了呢?她写的这些半个字我也不会相信,所以到后来我也不记得她写了什么了。
警察给我打电话时,惊慌与恐怕感瞬间攫取了年幼的心智,我有那么多理由拒绝去面对她,更何况她真的把我吓坏了,我第一次哭着给爸爸打电话,那时我已经从心底和意识里彻底地与她割袍断义划分界限,如此我便心安理得地说着她的故事,心安理得地不去看她,不去看她伤心欲绝的家人,值到日日年年彻底忘掉这个人,忘掉这回事儿才作罢堪休。
惊慌过后是山一般的压迫与沉寂,我千方百计地为她的死找尽理由,个中缘由又愈来愈模糊,她总该是因为不堪忍受什么而赴死,对于一个年轻敏感的心灵有太多不堪忍受的东西,我唯一确定她心中是怀有一种纯洁完整的理想不容割裂不容亵渎,定然如此她才能用唯一的生命之重来成全什么。
我想我还算是理解她的,甚至我也为她写了满满一页的祝祷词,不知她会不会领受?
死为什么是一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呢?其实无数次被世事逼迫方生方死的我早已对死的事情颇为熟惗,
我唯恐避之不及的是她死之后的事情,我唯恐世人为我的不悲伤不流泪费尽责难,我唯恐世人为我这粗心冷淡的友谊指指点点,我唯恐我的心一不小心被她所牵绊,一个疏于关照的罪过是永远也推脱不掉的。
希望幻灭了人便死或者成为芸芸的行尸走肉,大多数人生来如此,我多么幸运遇见过真正的一个她,我多么恐怕有一天她会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