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口快乐心
一只灰黑的鸟,飞落在了一个平台上,它左顾右盼,跳上一盆月季花盆口。
它啄啄身上粘粘的羽毛,缩拢一下疲惫的肩甲,伸伸脖颈,伸伸它的双腿。一颗小小的黑粒从鸟儿的嘴里,顺着毛发滑落在盆子里。它不知是花籽还是树籽,不知来自何方?偏偏来到了这个盆子里。
鸟儿歇息了片刻,“扑腾”煽动着翅膀,头也不回飞走了,鸟儿压根就忘记了被它带过来的这个小黑粒。它既不能充饥,也不能解渴,仅仅是一颗流浪的野子,它的命运因为这只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天色渐渐变暗,小黑粒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它看不见前方,眼前是黑糊糊的泥土包裹着自己。它居无定所。记得上次在一个臭水沟里足足躺了三天,那是一场急暴雨把它从树上冲下来,它从此永久地离开了妈妈。它掉落在树旁的一个浅沟里,不偏不奇扎在侧壁的泥土面。那是门面厨房排出的脏水沟。雨过天晴,小沟里的水,日渐蒸发,小黑粒熏得实在受不了,还时刻被小小的虫子钻心地啃噬。忍着无以言状的痛苦,它期盼上天能听见它微弱的呼叫“赐我一场雨吧!”机会总是在冥冥中关照它。
那天,一只鸟落在臭水沟里胡乱地翻找,不经意间,尖尖的长嘴触到了小黑粒。小黑粒内心惶恐,紧张地缩成一团。它欣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一分钟也不想待的臭水沟;它忧虑,怕鸟儿一个仰头,它就会咕噜噜滑进鸟儿的肚子里,被胃碾磨成粉,经过消化,魂飞魄散。
这是一只好心的鸟,没有立即吃掉它,估计是嫌它长得太丑。它叼着它飞到了头顶不远处的一个平台,那是一个空中小花园。那是它经常歇脚觅食的地方。小黑粒一边回忆着这些苦痛、悲凉的,生死挣扎的往事,暗自落下伤心的泪。
“嗨,朋友,你好!”月季大姐轻轻地抖了一下根须,盆土颤颤地颠了一下。
“哦,很高兴认识姐姐,谢谢姐姐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
“这说什么话,以后有你给我作伴,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小黑粒开心地打着滚,从盆子的这一头滚到盆子的那一头,浑身裹满厚厚的泥土。它轻轻地趴在盆沿边上,不敢靠近姐姐的根须。它心里明白,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找好定位,这是姐姐的家,它只是一个寄居于此的不速之客。它想着想着,浑身松软地伸展开来,这么多天,终于不用颠沛流离,可以毫无顾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叽叽喳喳,唧唧啾啾”一缕淡红的晨曦投射在花盆旁,小黑粒一咕噜翻身,揉揉惺忪的睡眼。
“早安,月季姐姐。”
“早,小黑”月季姐姐正在摆弄着优雅的花姿,那红红的脸庞笑开了花。
小黑无比的仰慕,痴痴地陷入遐思。它深知自己是一棵树的种子,它除非先长成树的模样,才能有花开的那一天。它的眼前浮现出了妈妈的样子。那高大,枝叶繁茂,坚强挺立在马路边上,日晒夜露,把四季过得永远如春的姿态。春天飘着奶黄的小碎花,秋天红叶零星点缀,黑黑的小果噼里啪落到地上,冬天青翠依旧,不惧严寒。
“妈妈,我好想你,我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在花开花谢飞满天,冬雪盈盈中迎来新春的喧闹,小黑粒不再是一粒小籽。它努力长成了一棵小苗苗,命运总是在不断地发现与创造中,相逢知遇之恩。
那一天,我在平台伺弄花花草草,在给月季花松土的时候,偶然注意到了这棵小苗,原来它不是一棵野草,这是一棵小小的“香樟树”。当我拿起铲子深深插入土中,整个铲子都已到底,还是没有探到它的根。原来树的模样,是拼命地向下伸展,唯有根基牢实它才能用力向上,无所顾忌。
我掀开小苗周边的大半截土,再深入根部,一边用手往上轻扯,一边轻轻地撬动根部。它拖拽着盆土,被拔起来了。我给它安居在一个靠平台栏杆边沿的地方。能看见日出,遥望马路,能朝着家的方向凝望。它永远也回不去了,但是活过,努力过,用树的姿态自豪地相世界做出了宣告:一粒野籽成就一棵树……
想起那首《野子》歌词:
是你呀会给我一扇窗户
让我无所畏惧
吹呀吹呀我的骄傲放纵
吹呀吹呀我纯净的花园
任风吹任它乱
毁不灭我尽头的展望
我会变成巨人
踏着力气踩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