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轰轰烈烈

前段时间,看了一期金星访问孟非的节目。孟非作为相亲类节目的主持人已经有好多年,关于男女双方的情感问题自然是遇到过很多。在他与金姐的对话中,特别提到自己看不惯男女嘉宾动不动就上来说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孟:在我的理解当中,轰轰烈烈不死个把人,它都不配叫轰轰烈烈……恋爱,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约着逛马路、买东西、吃饭、旅游,我给你拍照片,怎么就叫轰轰烈烈呢?

也许我们年少时都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的感觉,也许自己距离青年时期并不是太遥远,对于男女嘉宾轰轰烈烈的恋爱诉求,我其实是能够理解的。在我的领悟中,轰轰烈烈,并不在于冲冠一怒为红颜后的千军万马,到处厮杀,而是人内心深处一种坚定的力量与情绪的张力。

轰轰烈烈是相类于少年时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意气风发,而并非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本身。

汤显祖在《牡丹亭》的开篇题词中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在汤显祖看来,真情的力量可以超越生死的界限,在这部戏剧中,杜丽娘也的确为爱而复生。这当然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不是生活的真实,而是恋爱时那种惊心动魄的心理感受,让我们相信爱情真的可以感天动地,也应该是感天动地。这是我们对爱情最挚诚的期许,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祈愿。

如果说没有爱时,生活是一面镜子,映照着你在现实中真切的困窘与得意,那爱了,生活则幻变成一面放大镜,它放大着你内心所有的喜怒哀乐,它照见你心灵深处别人不能理解,甚至难以察觉的每一次最轻微的悸动。而这一切情绪的产生,就在你开始爱的时刻。外在的世界仍是日月升降,四季轮回,不曾改变,而你心中的山河早已被一一点亮,成为一片璀璨的星海。

喜欢可以浅尝辄止,而爱大多是欲罢不能,它赋予爱着的你排除万难的勇气和超越世俗的不管不顾。而这种彻底的、浓烈的、来势汹汹的爱,大约只在青春年少时。

我无意评判这种爱是一种高尚的付出,是清醒的牺牲,还是藏匿着多年以后蓦然发觉的些许自私。因为一切的选择和结果,都是爱的必然,爱的无奈,就像张爱玲写的那篇短文《爱》。故事的女主角被人几次三番地拐卖,历经坎坷,仍然记得曾经住在她对门的年轻人。而我一直坚信她长久的记忆与不断的回望,并不是因为她此生命途乖蹇,无可眷恋。而是因为在那个春天的傍晚,在那株桃树下,他也恰巧在那里;因为在青春正好的年华里,他们曾经相遇。

因为曾经沧海,我们才对过往饱含真情的峥嵘岁月念念不忘,才会想要致敬于当年的热烈与勇气;因为激情难再,我们才甘心转换彼此的身份,把情人变成亲人,把水软山温、轰轰烈烈的恋爱时刻还原成一段柴米油盐、热气腾腾的平凡时光。

而平凡,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真实?只是,我们仍在向往真实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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