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夏天的太阳》
海子的一生,是伟大的一生,也是黑暗的一生,他用死亡发出无声的呐喊,来警醒无知的世人,至上的光明,也是至深的黑暗。
我想海子对太阳的热爱,是来自梵高的,梵高和海子的一生,皆为短暂而痛苦的一生,一个中国天才诗人对一个荷兰天才画家欣赏和尊重,对这位伟大画家的崇拜和引为知己的愿望,使得海子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梵高在心理层面深处的一些影响,这种影响常常是因为心灵的共鸣而产生的,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即使隔着时间的长河,地理位置的遥远,隔着宗教信仰,语言文字等差异,在某些相似的人生经历发生之后也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共鸣,如穿越时光的对话一样进行灵魂的交流,1890年梵高在麦田中对自己扣动了扳机,死前对他的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苦难永不会终结”。在海子写给梵高的这首《阿尔的太阳》中 :“海子没有表现出在这个层面上对梵高的理解。这既有可能是海子没有看到这一点,也有可能是他不愿意说出这一点。在后来的创作体验中,他的思想逐渐发生变化,直至最后在山海关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此处引用出自《阿尔的太阳》诗词赏析)
海子对于太阳的热爱与对光明的追求是炽热的: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以梦为马》
对于麦田也有类似的爱憎交错的复杂感情:
麦地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 痛苦的芒上
——《答复》
读海子的诗,他的痛苦与无助是可以被感受到的,他在努力的想要描绘对众生美好的祝福,自己却深陷黑暗,这样黑白交错的生活对他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他的一生在痛苦与抑郁中度过,而这一切恰巧都源于他的善良,源于他对美与那些能给予人无限美好的事物的渴望,他一生难过,他所追求的美与理想与这个世界以及人间种种产生太多复杂的矛盾,而他自身又太过于纯粹,使得矛盾更加尖锐。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谁能想象,这句话是一个15岁考入北京大学,曾获得中国文学领域最高奖项的天才说出的,海子十八岁开始他的诗词创作,为他悲伤冰冷的情绪寻找宣泄的出口,直至他二十五岁去世,不到七年的时间他创作了近二百万字的作品。
倘若一个人一生至今是在幸福中度过的,他就不会理解海子的诗,反而以为“丧”。
他在《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中写到,“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他写此诗时距离自杀不过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海子的内心早已痛苦不堪,渴望那“空虚而寒冷的乡村”——死亡。海子一生痛苦,可他在死之前仍然表达了自己内心对陌生人们的祝福。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夏天的太阳》
海子,不知你在走前是否有和心上人走在街上,再好好的看看太阳。也许你失意,伤心,痛苦,绝望,可你不要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太阳,一直在你头上,一直陪着你,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也不会一无所获,至少你曾看过阳光照耀过的地方,那就是人生。
1989.3.14.凌晨3点,海子写下绝笔《春天,十个海子》,诗中散发着浓烈的绝望情绪。十二天后,海子带着《圣经》《瓦尔登湖》等四本书,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年仅25岁。
仅以此文悼念查海生先生,永远的海子。
——书于2018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