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开始，我母亲教我杀人。
我会娴熟地用原子笔戳人眼球。
我会辨认动脉的位置。
我会在生猪肉上练习，然后和母亲饱餐一顿。
一开始我总是做不好。
你的手不稳，你的心不静。
母亲说：刀要割得深，不然伤口很快会被血凝住。
当你出手时，必须秉持着杀死对方的决心。
母亲说当规则和法律没办法保护我的时候，她必须站出来训练我。
比起加减乘除诗词背诵，那些不重要，学校会教。
她教我的，是隐秘而有腥气的课程。
是想伤害我的人，永远不希望我知道的东西。
第一课，不要遵守不能保护你的规则。
法律，道德，伦理，舆论，永远学会质疑。
永远追问，这些条律的设置到底对谁有利。
抛弃冠冕堂皇的虚影。
彻彻底底地抛弃。
不要回头张望留恋。
第二课，不要听从削弱你力量的训诫。
不要柔顺。
不要沉默。
不要犹疑。
不要心软。
不要驯服地走进所有良夜。
力量。野性。自由。强大。
母亲说，我希望你拥有这些。
那么先从练习杀人开始。
10岁开始，我母亲教我杀人。
她说：你是玫瑰，就要学会如何使用你的刺。
很多年后，我的肌肉记忆还存在着，如何第一时间从扎破人的眼球。
以至于我很难分清，这训练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塑造了我，以及我的人生。
我的母亲是一位教师。
所以你大概很难想象她如何兼容双重生活。
一边教授虽九死尤其未悔，一边训练我的杀人课程。
从这个角度讲，我母亲挺擅长教东西的。
我并不是一个有天资的学生。
母亲与我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没关系，你还有先机可以翻盘。
是的。先机。
可你能理解什么叫做先机吗？母亲问我。
比敌人早一步。
如果你的敌人比你更早呢？
或者你的敌人也是这么想的呢？
或许这就是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呢，正好以此来迷惑你击败你？
那什么叫做先机呢，母亲？
先机就是你的敌人想不到你会做的事。
他觉得你肯定不敢做的事情，因此疏于防范的事情。
你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杀人。
我只是在教你自保。
你并不知道你活在怎样的地方，可我知道。
我不仅知道，而且还看到过，不止一次。
被狠狠毁掉的小女孩的眼睛。
我不想回家再看到那样一双眼睛。
我再也不想为这样的眼睛流眼泪了。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令制造出这样眼睛的人消失。
这也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抱着必死之心活着。
你的先机。
因为别人不敢这样活。
所以会恐惧这样活着的你。
学会利用敌人的恐惧，就是你的先机。
我很遗憾，只有这些可以教给你。
也很难过，让你活在这样的地方。
你有过实操吗？我问。
你见过你父亲吗？我母亲反问。
瞬间肃然。
作为预备役杀手，我依然不希望遇见我的实操。
那一定意味着我陷入了非常糟糕的局面。
同母亲曾经遇到过的境况一样。
可一旦遇上了，我会刺穿他的眼球或者咽喉。
如同母亲的教导和我成千上万次的预演。
如果要出手，就要抱着对方必须死的觉悟。
从这个角度看，我可能算是个好学生，挺擅长学东西的。
像凌晨露珠一样出现，像正午太阳下的水迹一样消失的。
我的杀意。
余生，我都需要学会与之共存。
人海藏身。
水果糖，欧根纱裙子，彩铅和马卡龙。
我不会假装每个小女孩只要考虑这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想要抓住蝴蝶，扯掉翅膀——
停留在小女孩肚脐眼之下、绣在纯棉内裤上的蝴蝶。
因此。日复一日。
我要锻造我的刺。
跃跃欲试地要杀掉张牙舞爪扑来的恶意。
伸出来抓蝴蝶的手。
我将永远记住母亲的教导。
而你——
我要教会你，使用你的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