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林信步
十一月二十日,我如期到达太原。
庆德在火车站接了我,然后又会合了河南老牛,湖南若莲,一起坐了去五台山的大巴。
五台山前一段时间下了雪,据说还是不小的雪。只是我们到达五台山的时候,雪已经融化掉了,只有在建筑物背阴的地方。偶尔有那么一点儿白色。
虽然雪融化了,太阳也亮堂堂的,但五台山的冬季,毕竟是五台山的冬季,在这个十一月下旬的日子里,早晚的冷,硬生生的刺激的脸有些冻,而且,好像,需要帽子了。五台山,因为是山里的缘故,确实是比外面冷多了。
对于五台山,香林既不陌生,也不算特别熟悉,机缘巧合,来过两次,连上这一次,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都是在夏秋季节,唯有这次是在冬季。香林隐隐约约的内心中,多少是有些期盼的,期盼一场冬季银色佛国世界的邂逅,这是前两次来过后的一个念想。
一念生起,
一念有缘。
再次来到五台,真的是在冬季,只是雪,已经融化。
徒步的大朝台如期进行,第二天去了东台顶,下午回来又拜了大螺顶。辛苦自是不说,一天的疲劳,一夜的酣睡。
早晨起来,不晓得谁在说:外面下雪了,已经一厚层了。
香林兴冲冲的问:真的?下雪了?
大伙儿开始笑闹:这下遂了香林的愿了,他早说就要感受五台山的雪的。
香林穿了厚厚的外衣,戴了帽子,早早的三步两步跨下窄窄的楼梯,几步跨过门房,走出了遮挡的暗暗的小宾馆。
一股子清凉,扯了帘子般呛进了喉咙,地上铺了一层疏松的白。再跨十几步出了巷子,冬季银色的五台山,亮在了眼前。
亭台庙宇,披着素白,红墙红柱,或高或低,或隐或现在这白色的天地里,回头大螺顶山林方向,像极了古画淡墨山水般笼罩着雾气,江南的烟雨,朦朦胧胧中曲折回廊。又像是古代贵气的西域女子,素素然然,雍雍容容的披着宽大的带着帽子的斗篷,一曲羌曲一阵风,阵阵西音忏回声。
香林怔怔的立了半天,无语无话。
整个上午的菩萨顶朝拜中,香林一直木木呐呐的,思绪一直沉浸在雪雾的景色里,甚至动了念头,自己独自拿了拜垫去半山林间坐看飘雪的五台。
嘟嘟囔囔了几次,感叹此时在半山的飘雪中,静看五台山水庙宇,感受那份天合的自然,该是一生难求。
站在菩萨顶高高的台阶上,对面是雪雾中的大螺顶,善财洞的红墙碧瓦隐现在半山,香林的思绪早飘逸到了这隐现的雪雾山林间。
在这山林间,坐看这淡墨山水。生命万物,据说由累世的因果,负阴阳而所生,香林之一生,不过几十年,忙忙碌碌,外在所求,求来求不来,都在忙碌。什么时候真真的静下来 ,看看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该要什么?
突然间自己问住了自己,我喜欢什么?我们都在执行一个世俗成规的标准,而这个标准,就是我们的追求。
一直匆忙的向外求,总是想有个寂静黯然的机会,随着大自然的气机,向内审视 ,或者,什么也不想,淡淡的感受这份雪纷纷,却寂然的动静,融入到自然的动静之中。
人本草木粉尘,在这素然的佛国中,这动静的寂然,本就回归了宇宙的规律,若是能感知,确实难得,大概更甚于形式上的行动。
想起了老朋友老M,老M已经花甲之年了,在八十年代,老M曾经辗转千里,把他皇亲贵族母亲的骨灰,撒在五台山山坡林地里。
老M和我说:“掩埋也会有其他的未知干涉、践踏。撒与林间,随雨漂流,融入泥土,回归自然,尘归尘,土归土”。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不过几十年,就是在自然间,最后化归了泥土。
寂静的雪中,俯瞰山谷中的寺庙和民居,道路上的车来来往往,各种烦扰和清净,本就是因因果果。就像我这次来五台山的几天,错与对,是谁的标准?
素然寂静中,和自己内心无声的对话。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忘记了,早忘记了。
寂寂然,雪下纷纷 ,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好一场五台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