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女钢铁侠
到了长途客运站,白兰才知道,锦市离省城有六百多公里,没有直通的大客车,中途要在海市换乘车辆。
客车行驶四个多小时到达了海市,本以为下车就可以换乘另一辆客车,没想到客车的停靠地点与换乘站不在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白兰一路打听,方知距离客运站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等不到出租车,最后只得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到了那里,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等她终于坐车回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第二天,白兰照常到公司来上班。
同事小林看到白兰有点惊讶,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哦,办完事我就回来了。”白兰先是一愣,忽然想起,昨天撒了谎。
“你亲戚联系上你了吗?”
“嗯,嗯,联系上了,谢谢你。”其实到现在,白兰还不确定,这两个亲戚是怎么回事,是强子的恶作剧,还是真的来追杀她。
白兰的办公桌正对着公司的大门,门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平日里,她的工作态度很认真,从不溜号,可是今天,却静不下心来,看到有人影在门前晃动,她就不经意地抬头看一下。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还好那两个人没有再次找上门来,白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想和同事们一起下班,但是老板让白兰晚些走,因为有一个文件客户明天急着要,昨天白兰请了一天假,影响了进度,如果今天晚上不赶出来,明天无法向客户交待。没办法,白兰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加班。
文件字数很多,一共有三十多页,等她忙完,走出公司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从公司到出租屋不远,白兰每天都步行回家。自从她到现在的公司上班,每天朝八晚五,很少加班,今天是头一次走夜路。
下班的晚高峰已经过去了,街上行人很少,华灯初上,路旁的居民楼里飘出来一阵阵炒菜的香味,她用鼻子嗅了嗅,应该是鱼香肉丝的味道,酸酸甜甜,她不自觉地咽了几下口水。
她不禁想起了明磊,记得两人出去吃饭的时候,明磊最喜欢点鱼香肉丝,明磊曾说,他也会做这道菜,等他俩以后结婚了,让白兰尝尝他的手艺。
其实这段时间,白兰总想给明磊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她也想到火锅店去看一看,哪怕躲在远处,偷偷地看一眼明磊也好,但是她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租住的小区。这里是一大片老棚户区,楼房都是五十年代建造的。楼下满是居民们摆放的东西,煤堆、柴垛大大小小,摩托车、自行车横七竖八,还有违规搭建的棚子,破破烂烂。突然,一个黑影从棚子上纵身跳下,两眼闪着绿光,白兰被吓了一跳,只听“喵”的一声,原来是一只黑猫。
都说遇到黑猫不吉利,白兰有点心有余悸。继续往前走,要拐进一个小胡同,两侧都是高墙,地面坑坑洼洼。白天时走这条路还好,但是晚上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后背发凉,一阵阵地害怕。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白兰感觉后面好像有动静,可是还没等回头,就有人从后面窜上来,用一块布捂住了她的脸,她刚要喊救命,可是还没喊出声来,就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过一会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白兰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四肢被勒得发麻,一动也不能动,嘴里堵着一块破布,不知道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有一股难闻的尘土味道。
这是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和摆设,磨损严重的地板上尘土很厚,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有几张揉皱的破报纸,随便地扔在地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墙面已经发黄,上面残留着几个白色的长方形痕迹,以前应该是挂相框的地方,钉在墙上的黑色钉子,离远了看,像一个个落在墙面的苍蝇。房里一片破败,蜘蛛网横生,这家里的主人一定已经搬离很久了。
就在白兰猜测这是哪里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两人个子都不高,大约刚过一米七,一胖一瘦,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
“醒了?”瘦子见白兰睁开了眼睛,凑过来问道。
“我问你,强子呢?”说完,他把白兰嘴上的布拽了出来。
“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还用问我?”白兰反问道。
“谁说我们是一伙儿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难道不是强子派来的吗?”
“哈哈!强子派来的?他算老几呀?”
“那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少装傻,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废话少说,告诉我强子的电话!”
“我不知道!”
“哎哟,还挺硬,你要是不告诉我强子的电话,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说完,瘦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在白兰的脸蛋上比划着,刀刃与她脸上的皮肤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看到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在她的面前划出一道道弧线,白兰吓得头尽量往后靠着,拼命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见白兰大叫,瘦子放下刀,上去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白兰的脸上,白兰直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两眼冒金星。就在同时,站在旁边的胖子迅速把那块布从地上捡起来,重新堵在白兰的嘴里。
白兰仍试图用力地呼喊,可是白费力气,脸憋得通红,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最后只好作罢。
恐惧一步步升级,白兰如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束手无策、倍感无助。她此刻有点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听强子的话,没想到,这一次强子竟然没有骗他。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太相信,会不会,这又是强子施的诡计呢?但是这两个人的态度又不像是假的,至少刚才那一巴掌是真的。
就在白兰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白兰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瘦子把包拿过来,把手机翻了出来,一看来电人竟然是强子。瘦子看了诡秘地一笑,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是白兰吗?”
“我不是白兰,但是白兰在我的手上。”
“你是谁?”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你都听不出来了?”
“山哥?”
“算你识相,没错,就是我。”
“你们想干什么?”
“少装胡涂,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你说清楚点。”
“你害得我们十多个人被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他们被抓,关我什么事儿?”
“少狡辩,老大待你可不薄,谁知道你小子竟然忘恩负义!”
“这事真和我无关!不信你们可以调查。”
“这事就发生在你们俩走了之后,而且除了你俩再没有外人来过。还有,你肯定是知道点风吹草动,要不怎么回来之后,就提出洗手不干了?”
“那只是巧合而已。”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干了?”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你想得美!只要趟了这混水,你恐怕这辈子也别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你以前是一个人贩子,一辈子都是个人贩子!”
听到这里,白兰心里一惊,原来强子确实与这个贩童团伙有关!
与此同时,胖子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摆手示意瘦子小点声,然后走到隔壁房间去听电话,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能听到胖子对着电话那头连连称是。过了一会儿,胖子回来了,告诉瘦子,有话对他说。
“你等一下,别挂!”瘦子说完用手把电话捂上。胖子凑到瘦子的旁边,耳语了一阵,白兰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说的内容一定与她和强子有关。
瘦子再次拿起手机,态度明显有了缓和,说道:“刚才老大特意吩咐了,只要你肯继续做,以前的事过往不究。”
“你们把白兰带到哪去了?不要伤害她!”
“你只要乖乖地,按老大的意思去做,我们保证不动她一根毫毛。”
“我在外地,回去得几个小时。”
“好吧,正好我们也想出去一趟。”
“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你先回城再说,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瘦子挂断了电话,把强子的电话号码输入了自己的手机,随手把白兰的手机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然后,两人下楼去了。
白兰见两人出去了,想往窗户那边挪一挪,看看周围是什么环境,自己是在哪里。椅子很重,是老式的木椅,而且小腿也被绳子绑上了,动弹不得,只能往前一点点蹭,最后累得浑身湿透,终于挪到了窗前。
窗户很高,白兰只能伸长脖子向外张望。看不到地面,只能看到对面的楼,顺着视平线往前看,对面的楼层是从上面数第二层,那么她所在的楼层应该也在这一层,五楼。楼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旁边的楼有的窗户玻璃都已经破碎了,有的窗户整个被摘了下来,看来这片小区正在面临拆迁,里面的住户都已经搬空了。
这个时候,即使她可以开口说话,大喊救命,也不会有一个人听见。不行,她得想办法出去!如果强子不来怎么办?这两个人有可能对她下毒手,趁着他们出去的时间,她得赶快离开。
她想把手从绳子里拽出来,但是绳子很粗,而且绑得很紧,手都要拽断了,也挣脱不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椅子,是纯木制的,从磨损程度上可以看得出,至少有二三十年了,一定是原来的那户人家丢掉的。忽然,她有了一个主意,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让身体尽量地挣脱,想让绳子变得松一些,终于,屁股与椅子间有了一段距离。这样,她就可以用两脚着地,拖着椅子一点点走动,比在地上蹭方便多了。
她把身体移到墙边,用椅子使劲撞击墙面,开始没有什么起色,但随着一下一下地敲击,椅子开始发出榫卯松动的声响。椅子很重,白兰又很瘦,没有力量,每撞击一下,都要消耗很多力气,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告诉她不能停下来。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随着一条横橧从上面掉了下来,整个椅子散了架,白兰终于挣脱了绳索。
她拿起一条椅子腿,准备试着砸门,可是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从房门里摔了出去,她这才发现,门没有锁,只是从外面推上了。原来这是个拆迁房,门锁早已经被破坏掉了。真是天无绝人路,她连忙回到屋内,拿起手机,背上包匆匆逃下楼去。
外面的环境很陌生,但她没有时间去想这是哪里,她慌不择路,顺着一条小路跑下去,拐弯抹角,跑了大概有十分钟,终于上了一条大路,看到有车一辆一辆地通过,偶有行人在人行道两边等红绿灯,她才松了一口气。
远处路边站着两三个人,伸着脖子往路的尽头张望,那一定是个车站。她用最后一点力气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里,看到旁边立着一个站牌,原来这里是铁北区,是313路公交车的停靠站。这辆车不到她的家,所经过的车站,她都不熟悉,但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里,无论到哪里都行。
终于,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路边,她连忙跟着上了车。只见刷卡机上的时间显示15:20,太阳已经西斜,她无力地坐在窗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的温暖,她闭上眼睛,头靠在车窗上,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有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