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次想起那年夏天,我的脑海中闪过的总是那白晃晃的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睛。拖着简单的行李,和另外3个同学站在医院的门口,等着学校的老师和医院对接。门口安静站立着两颗高大的法国梧桐,相比其他的实习单位的人声鼎沸,这里显得有些寂寞,一如此刻,我有些寂寞和失望的内心。
2.
正式实习的第一周,我打碎了一盒体温表,碰坏了3支注射器。那个时候的注射器还是那种玻璃注射器,笨重而危险,拿起来,活塞突然从后面掉出来了。带教老师无奈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我,不忍的把责备的话吞下去了。轻声告诉我:“这个星期你先熟悉环境,自己回去好好练习操作,下周我们再动手”。
3.
有个病人好奇的问我:“小姑娘,你怎么天天发药,都不打针呀!”我羞赧的回答,“我老师说下周才可以打针”。“哦,你跟老师说,明天给我打针吧,我的血管好”,“好”,我干脆的回答。第二天,打针的时候手抖到针都差点掉了,我想那个可爱的伯伯估计也被我吓个半死吧,好奇真的会害死猫的。
4.
我相信勤能补拙,所以,每天早出晚归,泡在科室看着老师的操作,想象着操作的是自己,一步一步怎样操作。反正科室只有一个实习生,大家也乐的喊我跑腿。练习肌肉注射的罗卜已经扎的没地方下针了。慢慢的,喊我的时候不光是跑腿了,全科室的针都归我打,护理计划都归我来制定,护理措施写出来跟教科书一般整齐,我像翻身农奴般的兴奋难以自抑。
5.
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无常是一个车祸的病人。很年轻,一送来就被送进抢救室。毫无思想准备的我,第一次去抢救病人,看到的是满脸满身的血迹,脑袋都变形了,看不清五官。很快,在熙熙攘攘的人声中人就被送走了。从此以后,我突然就脸盲了。一开始是强迫自己不去回忆,慢慢的发现,我已经记不住人的样貌。
6.
一天,科里来了一个脑出血的病人,约五十多岁,做了侧脑室引流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住了很久很久,到后来,打针只能换成最小号的头皮针头,在十个手指上轮流注射。探望的人从一开始的水泄不通,到络绎不绝,慢慢的门口罗雀,前后也就几天的时间。家人一直照顾的很仔细,女儿和他夫人会细心的帮她打理身体,按摩,活动关节,刮胡子。每天见到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清清爽爽的样子。
7.
很多年以后,常常在不经意间,会想起实习的时候,想起那个初到医院的那个中午。那一群看过我最青涩样子的眼角含笑的老师。那个幽静的几栋小楼围成的“院子”。那些当时很难过伤心的都已忘记了,记住反而是当时不以为意的。常常会想起,依然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