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卵子,一个胚胎,一个才正常的成年人。但一个经过博卡诺夫斯基流程处理的卵子会从长出胚芽,会增生,会分裂,每一个胚芽都会成长为一个形态完美的胚胎,每一个胚胎都将成长为一个正常体格的人。以前只能培育出一个人,现在可以培育出就九十六个。这就是进步。
-美丽新世界 赫胥黎
进步,是我们生活中常常出现的一个词语。在我们今天生活的年代,进步似乎是一种常态,一种必然的趋势,一种我们自我监督的神秘力量。
我们需要变得更美,变得更富有,变得更聪明,变得更受欢迎。进步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成了与物质紧密联系的符号。同时,任何不能帮助我们进步的东西都被划上了“丑陋”,“懒惰”,“无知”或“无趣”的符号,而人们为了避免这些像瘟神诅咒一样的符号,发了疯似的融入进步的集体,逃避“沉思”的风险,用尽一切可能杀死那些让大脑可以喘息的机会,以至于不会在进步的集体中掉队。
我们追最新的电视剧,听最火的歌曲,分享最热门的文章,因为别人都在做,在讨论,在构建集体和圈子。被集体拒之在外让我们感到恐惧,所以我们机械式的重复别人正在做的事。几亿人在同样的时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同样的屏幕,像发条机器人一样,在导演、编剧和演员的指挥下或发笑或哭泣。
如果你听得见整个国家的声音,一定会被这震耳欲聋而整齐划一声音所触动。
一部正火热朝天的电影跟赫胥黎笔下《美丽新世界》中的感官电影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也许还是有的,起码我们还有能力写各种文章来探讨它,起码距离下一个话题爆红之前,我们还有些喘息休息的机会。
而《美丽新世界》中的人们可没那么幸运,他们从受精之前,已经感受到有形的命运之手,灵活的拨动着精子与卵子,通过优生学和劣生学来构建胚胎中的阶级。上等阶级就给他们一部分自由意志的空间吧,而下等阶级就落得在胚胎中就被酒精毒害,从瓶子中出生也只能从事机械性的劳动而无怨无悔。
有人会问,上等阶级所具备的自由意志难道不会推翻这个不公的社会,解放广大群众吗?按一般的逻辑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在美丽新世界中,社会给他们准备了无穷无尽的娱乐设施,不论走到哪,都是迷人的音乐伴着令人沉醉的香氛,人们结伴前往观看以假乱真的感官电影,肆意滥交也不会有疾病和责任的烦恼,更不会有来自他人的敌视。因为在这样美丽的新世界中,接下来总有更令人激动和兴奋的事物,烦恼和忧伤并没有时间存在于这里。
在此之上,每个人都有免费的苏摩可以使用,那是一种强力的镇定剂,致幻剂和安慰剂。“小小的剂量就能让你感到飘飘然, 而加大剂量能够让你产生幻觉, 如果你服用三片的话,你就会在几分钟之内进入令身心放松的睡眠,而且完全没有生理或精神的代价“。当人们有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时,又怎么会再自寻烦恼?因为任何自寻的烦恼都可以通过苏摩来一一消散。
可是问题在于,这样的生命值得活吗?一个没有疾病,没有衰老,没有痛苦,没有压力,没有责任,没有道德,没有意外的生活,当任何现实社会中我们担心与忧虑的问题都被迎刃而解,我们就算是幸福的了吗?
当我们的科技和社会持续保持进步,那么上面这些问题在历史的某一个阶段都将被解决,实际上困扰人类几千年的许多问题我们今天已经解决了,起码在发达国家和少部分发展中国家,例如饥饿和奴役。我们有一切理由相信未来会比今天更加进步,而不是相反。
但科技的进步,经济的进步,物质的进步仅仅是生活当中的一部分,而并非全部。我们无法在意志的外在部分无限制的“进步”下去,这样只会更加远离自己,这样的进步是逃避的终极形式。
而“活出自我”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困难。如果有任何人告诉你活出自己才能开心,那他要么过于愚蠢而导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么就是居心叵测的有着不为人知的个人目的。
活出自我是最为困难的,因为这样的生活里,孤独和失败将形影不离的伴随着你。
在普通人的眼里,商业大亨、明星艺人、社会名流是我们羡慕的目标和模仿的对象,是我们当今时代史诗中的“英雄”,我们不遗余力甚至究其一生的模仿他们,因为在这条猴子学样的道路上,我们身边左右前后仅是队友,是伙伴,是兄弟。我们互相扶持着,互相拉扯着,带着热忱的眼神看着彼此,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因为只有这条路上才有人见证我们的"进步"和“成功”,所以我们跟着群众一起不由自主的走了起来,油然忘却了自我的使命和自我的诉求,对啊,自我有什么用?别人看得到?摸得着吗?
可是自我不会消失,自我被我们生活舞台的帷幕所遮蔽,而我们既是台上的演员亦是台下的观众,没有人关心巨大帷幕后的疯狂和冷静,但是我们都知道总有一天帷幕会揭开,那深藏已久的黑暗并未沉睡过一秒,而会在我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
谁也无法意料到我们什么时候接受来自自我的审判。除非我们的一辈子时间里,都不曾安静下来听听自我的低吟,自我终究会现身来为生活致辞,凭它自己的话语,而非我们的话语来对这短暂一生做出最终的结论。
这个从深度迸发出的结论,才是生活是否成功的真正标准,而不是通过别人口中的是与非。因为他们连自己都忘了去评价,你又如何能信任他们的评价呢?
我们越早做出选择越好。是背上沉甸甸的担子,去探寻真正未知的自我道路;还是轻装上阵,带着朋友亲人的鼓舞支持去做一只最成功的猴子。
选择权在我们,而赫胥黎先生用他活灵活现的笔触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为我们构建了一个试验场,在这个试验场里,我们看到了这两条道路的代价和硕果。
愿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