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 挂

       无论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想到回家看望奶奶心里总是兴奋的。每一下车先跑去看望奶奶。人刚进院,就在外面大喊大叫,同时看到奶奶焦急地望向窗外,拄着拐杖踱来踱去。进了屋,在炕头上依偎着、端详着慈祥的奶奶,在老人的嘘寒问暖中撒个娇,心里无比踏实,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自己就如奶奶跟前一个孩子,即便自己的孩子在跟前,也无法控制,感觉真真切切到家了。

      老人今年87岁高龄了。苍老的容颜依稀可见漂亮的痕迹。年轻时的奶奶端庄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白皮肤高个子。我家北墙上一直挂着爷爷奶奶的结婚照。奶奶穿着洁白婚纱依偎在英俊帅气的爷爷身旁。早年爷爷奶奶在城市生活。父亲五岁时发生动乱,全家被迫搬回老家。后来爷爷仍在外地工作,奶奶独自带着孩子们在农村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叔十几岁时爷爷因病离世。突然失去主要经济来源和精神依靠,奶奶默默地承担着一切。乐善好施的奶奶虽备受邻里乡亲的尊重,常有接济,一家人的生活仍是清贫。听父亲说,奶奶平时和颜悦色,管教孩子们却非常严厉。因为自己不识字,奶奶很重视孩子们的学习,再苦再难也不让孩子们放弃读书。所以几个孩子中只有小叔因家中变故无奈中学辍学在家务农。其他几个叔叔姑姑相继离家,都有不错的工作。彼时奶奶便开始了她老人家的牵挂之旅,牵挂外面的子女,尤其牵挂我这个长孙女。

经常听到奶奶告诫父辈们,“常言道:过日子放下耙就是扫帚”,我也深受教诲。记得七八岁的样子,就跟奶奶学会了擀饺子皮儿、包饺子,慢慢学会了做针线活。以至于我现在也常常把奶奶的“常言道 ”放在嘴边。每当我劳累想偷懒时,这句话就激励我。奶奶的至理名言还有“与人为善,吃亏让人”,“受人一瓢水我要还一桶”。我上高中时,第一次离开家到学校住宿,奶奶不放心,非要跟父亲一起到学校看看。我是最后报道的学生,宿舍里两排通铺,我的褥子只能铺半边,睡觉都不能翻身,当时我就撅起嘴想发脾气。是奶奶一句“与人为善,吃亏让人”及时制止了我。碰巧让正步入宿舍的班主任老师听到,后来问题自然解决。奶奶乐善好施在全村出了名的。谁家缺粮少米,缺衣少穿了,老人都会亏着自家帮别人。不知奶奶施舍过多少要饭的,事后还惦记他们是否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和弟弟上小学时,放学后常找奶奶要吃的。一次,奶奶把给我们留的好吃的给了要饭的,弄得弟弟大哭一场,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跟奶奶开玩笑。

我从高中到后来工作,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随着年龄增长与老人的亲近感愈发强烈。顺利时想奶奶,心里默谢老人的言传身教。不顺时,奶奶“与人为善、吃亏让人”激励我,助我渡难关。每每想奶奶了就打电话,而这时,家人告诉我,老人正在念叨我,娘俩的默契让家人好生羡慕。近年来,奶奶少了往日的敏捷,思维也缓慢许多,稍微有些糊涂,唯独清晰的是对子女的牵挂,和对我的惦记。已到中年的我被奶奶称为“我们孩子”。我不在家时,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奶奶不管别人感受,声声“我们孩子”怎么怎么样,家人就知道老人想我了。

最难舍的是,每次和奶奶的告别,真正感到“依依不舍”的含义。奶奶不顾家人的反对,拄着拐杖撑着微驼的身躯,颤立在大门外,目送我们远去。虽然很心疼,但还是依着老人。我知道顺着老人是晚辈最大的孝心。

奶奶给我们东西我不敢拒绝,回来后,吃着老人家特意托人给我们买的白薯干,甘甜如蜜;人家送的虾油不舍得吃给我们拿来,用它做菜更加鲜美;老家产大米,亲戚都送,奶奶硬是让弟弟把她的那份米给我们拿来,还说,“家的米做粥香,孩子爱吃。”每次做饭我不由自主地舀奶奶给的米放锅里。

生活中或喜或悲都想念奶奶,牵挂奶奶自然成了我心灵深处一部分。冥冥中知道老人无时无刻都在牵挂我们。奶奶一定要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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