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市,昏昏然的,倾斜了。
并不是那种写意的倾斜,而是那种写实的倾斜。
其实我早就料到,这样一座城,它的末日不会遥远。可我真的想不到,它的覆灭,会用这样的形式呈现。
我看见,庞大的日轮如同迟暮的昏厥年岁,在天边无光处无声寂灭。而在它的怀抱里,朝歌城就好像当年那孤独的王侯一样,黯然的燃烧。
朝歌,朝歌。那个夜弦传遍五十里山河的朝歌城,连灭亡都如此的绮丽。这一切的焚毁,就好像一曲裹挟着明月落花的歌一般,曲终时,众人沉醉,进而垂泪,连那远处的山,都化作了一片伤心碧色。似乎在哀悼和垂怜。
这世间,终于再没有那样的歌者,也再没有那样的行酒人了。
况且,至今都没有人愿意或能告诉我,妲她别了青丘,进了人世,是为什么。
是为了那个孤独的王者吗?还是为了这个正在燃烧的朝歌?
或者说,只是单单的,为了那青铜酒杯里倒映的一樽明月?只是单单的,为了那树梢将落未落的秋愁?
我不知晓,我想知晓,可妲她不愿和我说。
此时此刻,我就只能这么看着,看着那个妲她待过的朝歌,化为了白灰。尘世的火,终究把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焚毁了。
我想起了子辛带妲走的那一天,给妲唱的那么一首歌。
“朝起而歌,月蒙而括。天秋叶落,良人兮得。朝歌朝歌,契阔契阔。死生生死,与子成说。”
没想到,这死生之言,居然一语成谶。
天凉,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