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某个景点周末搞了个稻草艺术活动,有点想去看看,但终究是懒,宁愿呆宿舍颓废,顺便布置一下新宿舍。然而,在宿舍慢悠悠摆放各种物品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些与稻草打交道的日子。
珍藏于心底的记忆,不时想起,总倍感温暖。出身农家,家中的主要农作物便是稻谷。在那淡淡沁人心脾的稻花香里奔跑过,在那蕴含阳光饱满的谷堆里嘻戏过,也在那金黄清香的稻草堆里酣睡过。
稻草,该如何述写与你的那些点滴呢?!
夏天的稻草,是湿重的。
六月的南方,雨水充足,稻田没过脚踝的积水总是难以消退。当打谷机响起,稻草与谷子分离后,便被堆放在积水中。好不容易晒干稻谷,正要玩耍时,都会迎来母亲的命令:挑稻草!记得家里有两副尖担,一副长且粗,一副稍短和细。母亲会吩咐我们再去叔伯家借一两副,叔伯家的尖担大小都介于我家的之间。仗着年纪最小,我家那副小尖担总是属于我的。
兄妹三人跟着母亲,每人扛着一副尖担,长长短短的,走在田梗上,不时传来母亲的叮嘱:不许玩尖担!好好走路!
那一堆堆的稻草,堆放在稻田,要一点点用尖担挑到干旱的地方晾晒风干。分工合作,只见母亲就地取材,抽出几根稻草,三下五除二就把凌乱的稻草束成一束,凑够两束,用尖担两头各对准稻束一插,就可以给我们挑走了。干旱的地方,近则五六十米,远则甚至五六百米。六月的稻草满含水分,又湿又重,随着步伐的移动,肩上的尖担愈见沉重,不时要停下来歇息一会。
喜欢把每次到达终点当成一次胜利。放下沉重的稻草时,胜利的喜悦是缓解肩膀酸痛的镇痛剂。提着我的小尖担往回走,路过番薯地,努力压制想要总尖担戳进土里,看能不能戳中番薯的冲动。路过空地,用尖担画一两个圆圈,把自己圈在里面,再跳出来。路过甘蔗园,用尖担敲打甘蔗叶子,搞点小破坏。或者与哥哥互相挤兑,互相督促不许偷懒。
最害怕阳光猛烈的时候挑稻草,那时年少不懂防晒,戴不惯帽子的我嫌麻烦,常常不愿意戴草帽,来回一趟已是大汗淋漓,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一亩的稻草,一般整整半天才能挑完。母亲见我们累了,会让我们歇会,而她自己继续忙活。或者把稻草束少一些,没那么重,而那些底部带水最重的稻草留给她来挑。最开心的是父亲过来支援我们,忙完其它活的父亲,常常在我们最累的时候出现。父亲一次能挑起六束或者八束的稻草,父亲一来,我们就知道很快能把稻草挑完,不顾肩膀的酸痛,干劲又有了。
早点结束,就可以早点回去玩耍。
秋天的稻草是清香的。
金秋十月,阳光和煦。这时候的稻田没有积水,稻草直接铺在稻田里晾晒风干。被稻草整整齐齐铺满的田野,空旷而安静。兄妹三人依然会扛着尖担跟在母亲后面,不过不是挑稻草,而是翻晒稻草。
柔嫩的水分子在阳光和蔼亲切的抚摸下渐渐迷醉,满怀欣喜追随阳光而去。青翠的稻草变得软实,金黄,在阳光下散发独有的清香。这时,我们的任务是将金黄的稻草捆成一捆,然后父亲会用牛车把稻草运回家去。稻草少时,父亲会在中间留一个窝,让我爬进里面,载我回去。躺在软实的稻草窝里,看着天上的白云,在父亲的赶牛声中,慢慢回家去。
被运回家的稻草会被堆在一起,每家都有自己的稻草堆。在我们这里,稻草和甘蔗叶是主要的燃料,稻草当燃料,烟和灰烬都多,但耐烧,甘蔗叶也相反。少年时代的我在家烧饭,愿意选稻草,点燃一把稻草,塞进灶台,等我去把喂鸡的饲料弄好(同时干几样活的习惯现在还是没变~),再回来添加稻草,火还是不会熄灭。
后来,因为收割机普及,大部分稻草直接打碎在田里当肥料,各家各户很少把稻草运回家。燃料或改用煤气,或用木材。母亲也好多年没叫我们去挑稻草了。
只是,那尖担,那稻草堆,即使多年后依旧难忘。当然,还有肩膀的酸痛感,和稻草的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