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前一个月,我在房间翻箱倒柜的整理东西,决定什么该带走什么该丢。
在倒腾中学时代收到的一堆贺卡和小礼物时,一张粉色套包着的光碟滑了出来。我捡起光碟打量了一下,是从那本米白色的硬皮本里掉出来的。这个本子是六年前高考结束后收到的,当时帮忙转交的同学特地强调说:“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里面有她的青春。”
是她,我会心一笑,想起当年初读到这本东西时的百感交织。我拍了拍封面上的灰,重新翻开了她的故事。
1
<记得>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我们都忘了这条路走了多久/心中是清楚的有一天有一天都会停的/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在天黑了以后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遗憾/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这不是歌词簿,只是这首歌陪我非常久,我很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爱的东西。
我们只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可能唯一有过关联的事情,就是我们曾经做过三年的同学。
记得刚上初中走进教室,老师就一直提到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是谁,甚至低着头不敢观察全班的同学。直到第二天开始军训,我才对一些同学有了些许印象,包括你,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我不知道你就是老师一直提到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优秀得一直被老师提起的那个人,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人,但你就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出现在我视线范围里。
可能你不想,但是没办法。
自从小学毕业那个暑假我长胖以来,我就变得很不自信,不敢过多和别人交朋友,而这之前无论跟男生还是女生我都还能融洽相处。但之后情况就变了,像个丑小鸭,花名一大堆,以至于我不敢轻易走近你。
不像一般女生会主动接近喜欢的人,我不会,我只会越来越远。
我们不熟,等你读完这本东西后再回想,我会不会是你少数不熟的女生之一?我对好朋友的定义不同,特别是对男生,我认为他也当我是朋友时那才是朋友,所以我男性朋友很少。
所以,关于你呢?没有所以。
2
不知道你以前是否听同学说过我们两个的字蛮像的?虽然现在应该不像了,但以前我确实经常听说。为什么?是我故意的,模仿你的每个字,模仿每一横每一竖。
因为你就是这么优秀,连字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我对你的字很有爱。我那么没勇气的人却主动向老师申请登记考试分数的差事。所以每次考完试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能带试卷回家登分,就会有很多很多时间看你的试卷。
不要觉得我像个恐怖的背后幽灵,那只是小女生在青春期的羞涩和爱慕一个人的方法,所以,请你要谅解哦。
那时朋友们对比我和你写的字后都对我说:“你付出了不少诶!”但是有一天,我听说其实你也在模仿另一个女生的字(你知道是谁),我听了很难过,羡慕嫉妒恨。再之后,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我无话可说,真的很般配。那个女生的一切我都很羡慕,包括那时在她身边的你。
也许你听说了,那时候的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后把头发都剪短了。
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自己蠢得可爱。
因为啊,剪了又怎样,有的东西怎么也剪不断,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
3
<遇到>
“你身上专属的陌生味道/是我确认你存在的目标/不用来回张望来知道/竟是我们相隔着一个街角/这么久了我还是可以看到/感觉得到你对我的重要/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因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只要你的肩膀愿让我靠”
歌是让人想起回忆的最好方法,这一首<遇到>,承载了关于你绝大部分的记忆。还记得初三那年你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么,那里面提到了恶作剧之吻。没错,那封匿名情书也是我写的。我胆小,没胆像其他女生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那时的我说,不懂是因为江直树而喜欢你,还是因为你而喜欢江直树。经过三年的沉淀,我发现是你让我喜欢上了直树,那个很像你的男生。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那个能出现在你身边的湘琴。
虽然真的很希望是我。
尽管和你不熟,但三年下来总会有一些表面上的了解。在我印象中,你是个很骚的男生,包括小学时就有开始交过女朋友?小学的我还在堆沙子呢。以前想到你和你喜欢的女生在一起就会心痛,但现在不会了。
现在,你只是在我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初恋,毕竟是很难忘记的,而你是我最最认真喜欢上的一个人,也是第一个人。在我的定义里,我这段暗恋,就是我的初恋。
也许真的说得对,没得到的,永远最美。
上了高中,我们两个去到了不同的学校,老实说在高中我也有过比较欣赏的人,但完全是因为那个人很搞笑。同学不相信一个女生在高中时会没有喜欢的对象,她们猜我可能比较喜欢成绩好的男生吧。但我们学校完全不存在那种男生,所以我才会没有心仪的对象哩。
我猜她们可能认为我比较功利吧,也许吧。因为啊,以前认为看到成绩好的,才有机会再遇到像你一样优秀的男生。
我认为优秀是种品质,真的不只是成绩,就算当初的你不是年级Top3,只是成绩平平,只要你还是你,我的眼中依然是你。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高一那年的教师节,我们都有回初中母校探望老师,那天,我彻底傻眼了。
你拄着拐杖。
你的脚变成那样,就代表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打篮球、不能跑步了,我真的傻了。你一定用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接受那种状况下的你吧。
我站在旁边,甚至连一句“你还好吧”都问不出来,每次我都只能通过别人打听你的事。那天傍晚的探望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离开时上了出租车,朋友一关上车门,我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朋友很了解我,一猜就知道是因为你,那时的我,真的很心疼。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在轮椅旁,照顾同样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有时候真爱是不在意什么杂七杂八的,虽然我还没谈过恋爱,也真的还不知道什么是真爱,但你只要还是你,我就愿意跟随。说过了,当初并不很了解你的其他方面,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印象中那个很骚但人又很优秀很好的男生。
人很好?以前的我就是被大家嘲笑的那个角色。其实那些男生只不过是青春期的嘴贱罢了,虽然你似乎也有参与,但有一天我却听到你对他们说:“都是同学,大家开开玩笑还是要适可而止啊。”
我没听错吧?喜欢的人居然为自己说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4
<情歌>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闪过的念头潺潺的溜走/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说好不再见/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可是那然后呢/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轻轻的轻轻哼着哭着笑着/我的天长地久”
这是我唱给你的情歌。这本东西写过了,情歌也唱了,其实我不遗憾了。真的有点后悔当初那封信没写名字,也许是因为天生胆小,也许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做每一件事都要鼓起很大勇气吧。
那时的我还很有心机的为了不让你发现,特地在家里写好再拿去外面打印,人家打印时还问我是不是要告白,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机打而不手写完全是为了不泄底,我相信不管我如何的普通,你再怎么不注意我,字还是认识的吧。听到你叫周围的女生写一下你的名字,我开心了,至少我造成了悬念呀。
信封上的地址和收信人只能手写,但你也不会看出来,因为那是我用左手写的。还记得以前不喜欢听课的时候就练左手写字,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呢。
也许是胆小怕你知道,也许是不了解你怕你的朋友知道后被嘲笑,所以我没写名字,真的很遗憾,不过在当时也算是种突破吧。
寄信时你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其实我一直认为你和那位女生很亲密,你们一直有绯闻,但我一直希望你还是单身,那至少我的心还会快乐点。中考完有人说了我们班的班对,那里面竟然有你们的名字,还说你们相处半年了,哎。一直提到你的旧爱或是进行时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段,并且很在意,很羡慕。
其实决定要不要和你吐露心意我考虑了很久,毕竟我还是很害羞的。我认为自己还是个很专一的女生,且不说初中三年我一直念着你,就连高中都还会想起你,打听你。可能你会觉得很可怕,不管那么多了,我才不会理你咧!
喜欢你是我的事,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
5
<最浪漫的事>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人人都说理工科的不懂浪漫,你懂不懂我不知道啦,也许你为了喜欢的人会浪漫吧!我也是理工科的学生,我也不懂浪漫。哎,我自认为现在写这本不算情书的“情书”已经是最浪漫的事了。平常要写作文我算是跑得最快那个,老师催多少次我都会尽力去躲。
也没想到我终于会以我最讨厌的方式向你诉说。高中三年作文平均分也就45分,可是这本东西却写得异常顺利,也许是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更努力吧。
初中有一次梦到你死掉了,醒来才发现原来是在做梦。真是万幸,然后我改了QQ的个性签名。
“就算你不是我的,我也要你好好的。”
就在刚刚,我又打算去看《恶作剧之吻》,但是我看不下去。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很深的要追的感觉,我只是真的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不想让自己遗憾。
但是如果你愿意发生什么,求之不得哦!
这本东西是在高考出成绩的当天写的,因为至少知道有大学读了。我们都是大学生了,感觉自己更靠近你了。上高中时虽然在学校的排名还不错,但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因为这是一所普通得不起眼的高中。
现在可以上大学真的很高兴。刚考完的那一两天,去网上看了看答案,感觉自己注定只能上大专了,结果发现英语和理综都对错答案了,害得我在家哭了两天。
如果上了大专,自己心理上肯定过不去,会认为什么资格都没了。
后来成绩出来了,比自己估分高出70多分,真的很高兴。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小孩,就连高考那几天,我也是去我们学校附近的电玩城,一直练习打爵士鼓。上课爱睡觉,老师成天叫我去办公室;平时爱迟到,三好学生因为操行分不够也没得到。
我够幸运的了,又懒,又贪玩,还可以有大学读。唯一的不幸运,也许是我喜欢的人没有喜欢上我吧。
我目光放得不是很远,不太会去奋斗,老师整天和我说,要是我上课不睡觉不迟到,我是一本的料。一本在我们学校,那就是英雄!可是我的目标只是三本,要知道我们学校能上三本的也就三十多个人。
结果我上了二本,虽然只是超过十几分。现在我可以做的事就更多了。
听朋友说你考得不好,那又有什么关系,如你所说嘛,转折点并不是终点,你在未来一定会很棒的。
要知道我一直都会挺你的!
6
我和你其实真的什么联系都没有,所以也只能一直提从前学生时代的事。你真的很吸引女生,我多想让自己不要迷恋你,可你偏偏太耀眼,一直一直出现在我眼里。以前多么希望快点毕业,因为我的思绪就不会被你和女生打闹的背影牵走,不会在人家谈论你的时候捂嘴害羞。毕业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再有联系,我想毕业,因为我知道这样就不会一直想你。
不见面是忘记的最好方法,还有时间。
可我没想到,三年来还是很没有志气的想你,打听你,为你的事难过,为你的事开心。
为什么喜欢你,因为你就是你。真要问个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也许就能找出不喜欢你的方法了吧。
如果你真的不习惯被这样打听,或是知道我心意后尴尬,至少可不可以不要剥夺我关心你的权利。我也会尴尬,但我依然想知道你大体上过得好不好。
没有目的,关心只是想满足下自己,因为这六年来我都是希望你过得好的。包括当初你和班上那个女生在一起,我心里虽然羡慕嫉妒又恨,但还是默默的祝福了呢。
我喜欢的人幸福,我就满足了。
7
此时此刻我人在海南,这里是个美丽的岛屿。天涯海角——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其实那只是普通的两块刻有字的大石头,但对我而言却有特别的意义。
我把个性签名改了:“在去天涯海角的路上想你。”
没想到造化弄人,刮起了台风,快艇出不了海,不能把我们带到天涯海角。真是发神经,到海南却去不了天涯海角。导游说,到了天涯海角要做两件事,一件是抓起一把沙子扔进海里,还有一件就是打电话给最爱的人,告诉他我爱他。去的路上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做,可是到了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根本就没到天涯海角。
我只是单相思,单恋罢了,没什么资格打电话给你,那样又奇怪又突兀。本来想把那两块大石头的照片贴在这页纸上,现在也贴不成了。
不过啊,潜水也很好玩,不懂你有没有玩过。到了那里,买票取衣服,就是电视上那种全身包得紧紧的。坐上快艇,把我们带离岸边,再来就是下水了,每人一个教练。在水里,我会特别没有安全感,与我同行的朋友都没上来过几次。我头一次进水里教练问我ok不ok,我就用手势叫他把我拉上去,一共上来了七八次。不过最后一次下了六米呢。
天涯海角是没去成,潜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8
到这里算是该结束了。写下这些算是整理我的思路,别人的心在旁人眼里总容易看清,自己的心却要好好整理才明白。所以我的心整理完了,这本不算情书的本子也写完了。
送你两个礼物,一个是夹在本子里的光碟,一个在我这留着,因为你未必想要呢。
至于送去的光碟,是我特地去录音房录的。我听以后,难听得不行,但里面有我的心意,真心真意。那种什么破音啊唱错词都出现了,就希望你谅解咯!
多年以前,没及时告诉你,现在我想鼓起勇气和你说:
我这六年想的都是你。
谢谢你,我的初恋虽然一直是单恋却很美好,因为有值得去喜欢的你,还因为有个无比纯真和无比热烈的我。我的故事很平凡,无非是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单恋,可是我却真切体验到了一种纯粹的悲伤和喜悦。我将一生收藏有你的故事,它们单纯又复杂,灿烂又愚笨,却是我回忆起十几岁青春还会心动的唯一条件。
从今以后,我要给新的自己和新的爱情一个机会。
而你,将一直留在我心底。
——TYL
尾声
出国前两星期,也是收到这本“情书”后的第六个年头,我坐在沙滩上尝着海风的咸味,听着遥远的歌声,从耳机里一点点流出来。《情歌》唱到那句“天长地久”的“久”字破音了,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唱得还不赖啊。
摘下耳机,拍拍手上的沙子,我起身走向那两块石头。在巨石下抓起一把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往海里走,直至海浪轻抚我的脚踝。我回头看了一眼在夕阳里褪色的海滩,没有海枯也没有石烂,“天涯”和“海角”四个字被镀上了一层似乎永远不会褪去的金色。
你没到的地方,我为你来了。
我用力把手里的沙子撒向海天相接的地方,海风和浪把它带走,转眼间。
谢谢你的喜欢,你也将一直留在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