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天清晨五点多起床,和“老伴”一起公园散步锻炼,风雨无阻,互相搀扶。其实想想,这样简单的日子还真的不错。
“老伴”中过一次风,治疗得差不多了。家里给他叫了阿姨做护理,可能不是很尽心吧。他摔了两次,医生警告他的身体状况很危险,有可能将来会瘫痪在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这可把他老婆和他儿子吓坏了。两人一合计,居然厚着脸皮,打电话叫我,叫我把“老伴”带回我家,让我来照料。我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老伴”中风前,我和他迫于他们家的压力,已经协议分手。他是个好人,担心我以后的日子,所以,不光是帮我把家安置好,还给我买了一辆车。几年的感情了,其实不光是他丢不开,我也舍不得他,可我也不能因此,拆散了他的家庭。
所以拉扯到最后,他和家人几番商议,决定给我经济补偿。物质的弥补,哪里能治愈得了内心的疼痛?泪眼婆娑间,只看到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我的视线,从此,各过各的生活。
(2)
哪里会料到,再次的重逢是这样一个场景。短短的几个月,昔日精神矍铄的他,如今躺在床上瘦骨嶙峋,萎靡不振。我一阵酸楚,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他老婆和儿子终于做出了“让步”,让我把人带走,好生照顾,使他慢慢康复。至于其他的,都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还在迫不及待地,好像让我把他的车也开回去。当时的我根本无暇顾及,只急急盯着他老婆问“怎么会摔倒,到底怎么回事?”
他老婆不好意思看我,眼神闪烁:“厂子里实在太忙,他呢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虽然这些年我们没了感情,可亲情还在。孩子大了知道了他的事情,闲言碎语中总冒出一两句话。他心情郁闷下喝了酒,然后就~~”
他老婆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们有很深的感情。我现在经营着厂子,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他的身体。虽然有护理阿姨,他还是摔了两次。万般无奈之下我就想到了你,虽然去年被我逼着你们分了手,但我知道,你们彼此感情依然存在,彼此也相互牵挂着。哎~我也老了,管不了也管不动了,只要他好好的,怎么都行!”说完抬手摸了一下眼眶。
我心有戚戚,尤其是看到“老伴”望着我深情又带伤的眼神。他已经不能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哀鸣声。
我强颜欢笑,安静对他点了点头。我读懂了他的眼神,就像他知道了我的点头。
我和他老婆保证:“只要有一口干饭,我就不会让他喝稀的。”
他老婆没再开腔,赶紧打包好他的衣物,放进车子后备箱。然后我们俩一左一右搀扶着他,慢慢坐进了车里。
车子在行驶,我的心情却不能平复。时而侧头看一下“老伴”表情,欣喜得像个孩子。我知道,他虽然不能言语,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其实幸福的不止是他,还有我。几个月分离的失落,一扫而空,他虽然不是我的“老伴”,可在我心目中,不是老伴却胜似“老伴”。让我的心,注满了幸福。
(3)
回顾我这半生履历,我不禁唏嘘感慨。
家里有兄妹三人,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我是家中老二,父母健在。小的时候老想着赚钱补贴家用,初中就辍学到了外地打工,因着长相不赖,在我二十岁的年纪,厂里的一位阿姨帮我介绍给了一家本地的小伙子。
第一次相亲,觉得那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斯文秀气,除了有点木纳拘谨,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大毛病。
我打电话给老家的爸妈,让他们也过来相看一下,有父母过目把关,心理安生,日后在异地生存,也不会被“欺负”到哪里去!这是我当初最卑微的想法,毕竟娘家在外地,远水不能解近渴。
年少无知的我就这样走上了婚姻路。不料,苦难才刚刚开头。
婚后才知道,男人不仅性格木纳,还一股子酸文醋汁,开销AA制不说,最受不了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搞诗歌创作。除了最基本的吃喝拉撒,其他方面像个弱智。
记得当年我生女儿剖腹产,我妈过来,忙前忙后照顾了我一个星期。婆婆和那个男人偶尔来看一眼,屁股还没坐上凳子,就溜之大吉。
我妈流着眼泪:“雪啊,咱带着娃回家去吧,这样的人家,你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啊!”
我没有同意,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只想着以后男人会慢慢成熟,学会担当。
(4)
生活,把我的幻想被击得粉碎。
出院后还没满月,我就自己洗尿布,自己做饭,独自照顾孩子,没日没夜辛苦操持。一天都没有过上舒坦日子,还因为营养不良,不止我瘦的脱了形,孩子也跟着我招罪。
我曾苦口婆心地劝过男人,写作归写作,不要脱离日常的生活,我和幼小的孩子都需要你。你啊,工作还是要去找的,不然全家喝得西北风啊!
我的一番肺腑之言,他不仅不听,还吹胡子瞪眼怼我“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别来烦我,要命,我的灵感,我的诗作。”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摊上这么个无能的男人。
一次下班回去,看到好多陌生人围在家里,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男人,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筋了,竟然打电话电视台邀请了新闻记者,让他们过来采访他,说他是个不出世的文学天才。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人家一地不屑的眼神,什么文学天才,瞎吹瞎忙活,白白地折腾了一天,最后,只能是不快地扬长而去。
男人心灰意冷之下,再度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几天没见出来,他妈不忍心儿子饿肚皮,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老母天天端着饭碗进去伺候。这是什么儿,这是什么母,这是什么奇葩组合?
(5)
我已心灰意冷失望透顶,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但是还有条件。
孩子归他带,我每月给三百块钱,直到孩子年满十八。另外一次性给补偿他青春损失费五千元,是的,你没看错,要我给我老公5000元的青春损失费。
看着他厚颜无耻的嘴脸,完全没了和他多费唇舌的心情。为了能顺利离婚,早日摆脱这样的男人,同时也为了能顺利见我女儿,我同意了他所有的不平等条约,包括有些耻辱的青春损失费。
时光过得很快,在孩子十岁时我认识了现在的“老伴”。他慢慢知道了我的事,可能出于同情吧,处处帮助我。我也慢慢被打动,即便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
有情有义的他给我置办了房子。我搬离出租屋后,迫不及待把可怜的女儿也接回来,和我一起生活。
(6)
您还甭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些人,所做所为三观尽毁。辣块妈妈的,我那曾经的男人,真是不要脸到极点,觍着脸照样问我要女儿的赡养费,每年三千六百块。
我想不通也不想给,没有理由啊,女儿我自己带,按理说没向他要钱就不错了,干嘛还给他钱。我养我的女儿,还要顺带着养他?!
真是可笑至极荒谬透顶。可遇上这么位无法理论的无赖,说什么都是白搭。每天电话狂轰滥炸,三番五次登门拜访。于是我又一次妥协,当了回他的妈,供他吃喝到女儿十八岁。说真的,真想戳瞎我自己的双眼,谁让它有眼无珠,看上这么个白眼狼!
(7)
如今女儿也已上班,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她就去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孝心满满去看奶奶和父亲。
我没有阻拦,亲情永远是阻隔不了的。我现在的心态已很平和,荣辱不惊,云淡风轻。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经历过,爱过恨过,哭过笑过。人生几何,不过一日三餐。所谓人间有情饮水饱,身边有人知你冷暖,夫复何求?
虽然在人生的开局,我并不成功,而且还一再妥协,倍尝了人生的风雨苦果,但,又有什么?最后,善良的种子,终于突破生活的坚冰,我,得到了我人生最后的完美。
人啊,只要心存善念,方能不忘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