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2015年的上海下了一场特大的雪,我站在租来的小屋的阳台上,看着雪纷纷地落。路灯昏黄,映照地上的雪看起来很好看!
我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阳台上跺着脚取暖,因为没有钱来得及交房租被房主停了电,暖气也没有了。屋内和室外并没有什么差别,床铺上的被子硬邦邦的,坐上去就有一阵寒意。
我借着路灯晕黄的光看着报纸,一遍一遍寻找可以找到的工作。到最后眼睛疼得厉害,只好放弃。
我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会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没有热水,连澡都洗不了。
回到室内,接着晕黄的路灯寻找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可是路灯却突然闪了几下就暗了。
我仰天长叹,天要绝人之路啊!
最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梁小满的电话!
梁小满开车来接我的时候,在车上唠叨了我好一会。
“不是我说你,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要辞职跑来上海,钱小米,你就是喜欢作你自己。”
“你看看你,要什么没什么,叫你早来找我你不找,千万说自己试试,你以为你是苏素素,要不你也去嫁个富二代!”
“我怎么会有那样低俗的梦想,我要的是富二代嫁给我!!”
梁小满瞥了我一眼,突然语气特别认真。“说真的,钱小米,别找了,他当初要是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怎么会让你,苦苦追寻这么多年。”
“谁知道呢,世事也没有什么是可以预料得到,他们说他在上海,我就来上海,他们说在北京,我就去北京。北方以北,南方以南,天涯海角生生世世。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梁小满没有说话,她直接打开了车内的音响,是谷柏杉的《依》。
“我是看不到这世界和你的瞎子
你是永远都不会说爱我的哑巴……”
真是瞎子!我在心里暗讽。还直接瞎了三年。
三年呐,很多东西都变了,全是时光的痕迹。
这个城市,那个城市,地球,我们的人生,逝去,都在逝去,甚而回到荒芜。文子轩,生命这么短,你要躲着几年。
车窗的雪越下越大,道路上堵着越来越多的车,鸣笛声还有警笛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梁小满暴躁地拍了几下方向盘。我转头看向窗外,路灯亮的晃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堵了半个小时后,梁小满放弃了拍方向盘,因为她觉得手太疼了,于是转战微信,哭诉着路有多堵。车内的暖气很温暖,我有些昏昏欲睡。
2010年的文子轩和我一起大学毕业!他的理想城市是上海,于是他毅然决然跑过来一个人打拼,我留在了长沙。
2011年我来上海看他,我们手牵手走过一条全是法国梧桐的街道,当时两个人趁深夜没人刻下了对方的名字。那时候,文子轩自己创立的公司已经有了起色,他对我说:“小米,再等我一年,就一年,等我有了更大的成就,就娶你为妻。”
2012年,我没有等来文子轩的求婚,而是等来他被自己的好友卷走公司的所有财产,一夜之间,文子轩负债累累。
我买了机票匆匆赶往上海,除了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
一连好几个月我都特别害怕见到电视新闻还有报纸,害怕担忧的那个人出现在上面。
我什么消息没有得到,文子轩突然消失的无声无息。
我在长沙,上海,北京三地一直跑,只要有人说到有关于他的信息我都特别害怕。可是,依旧没有找到。
我特别害怕一条长街空落落的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声嘶力竭没有用,撕心裂肺没有用,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给你拥抱。
我逼着自己越来越理性,隐藏好那些情绪,开始学着一个人慢慢地成长。
“小米,醒醒,你怎么哭了?”
我被梁小满推醒,知道已是到了她家,然后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小米,你哭了?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先进去吧,好冷。”
是啊,只是梦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都是过去的那么久远了,提起也就没有任何意思了。
在梁小满家住的第三天,她突然急匆匆跑了回来,一脸严肃看着正在吃着苹果看电视剧的我。
我被盯着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还没等我问完,她直接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小米!”
“怎么?谁惹我们大小姐不开心!”
“小米,你要安静地,好好地听我说,不准发疯,也不准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我象征安慰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我答应你”
“文子轩结婚了,结婚两年多了,小米,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上海,他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家里有钱,替他还了所有的债务,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一岁 。小米,那些说他一会在上海一会在北京的朋友都是文子轩刻意让他们朋友说的,为的是让你死心,让你找不到他失望以后就再也不会找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是当年欠下债务无法偿还,也知道我无法帮助到他,所以才会有这种选择吧。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躲着我呢,和我说清楚就好啊,说清楚就好了,就不会让我这样,带着希望盼了三年啊!
“小米,钱小米,你没事吧。”
“小满,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做傻事~”
出了梁小满的家门,感觉全世界突然就陌生了,恍恍惚惚。
不知为何突然走到了当年两个人一起走过的梧桐街。
树上光秃秃的,霓虹灯亮得让人眼睛难受,够了,已经哭够了。眼泪一点也不值钱。
雪花纷纷扬扬,还真是应景啊!
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过去了,也是必须要过去的。
回忆不好,终将要遗忘,一干二净。最后,新生活会开始的,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数着街边的树。
以前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性,藏好所有的偏见,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世事里的那些故事终于更换了旧人
那些藏着过往的秃了的枝桠,像是如期而至的命劫,浓重的仿佛能挤出水的墨染
夜色不声不响悄然而至随后吞没一切。
偶然回首已然华灯初上,满城灯火的尽头。
那株在记忆里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已然模糊的刻痕,氤氲着素淡的花香,终于满树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