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流
民众看到革命者打倒了皇帝,于是民众认为革命者成了新皇帝,进而革命的剪辫子等一系列呼喊对他们来说都是新的圣旨,这样的顺从让革命者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悲愤与憋屈,集体的人格与旧无异。
《风波》里的小村子是封闭的,一种浓厚且闭塞的价值观充盈在鲁镇环境的土壤与天空中,形成了一种极度依赖原本的习惯,并不变通的思考方式,这样的思考习惯让一切的革命都变得松软无力,徒有其表。
咸亨酒店告诉七斤皇帝坐了龙椅,辫子很要紧;赵四爷说保驾的人是张大帅,乃是张飞后人;九斤老太在这乱哄哄的闹剧中叹息着一代不如一代,人们只相信权威的言论,而权威的言论让七斤的生活蒙上了一层乌云,但到了最后,七斤并没有迎来权威们所想的审判,人们又把这个剪了辫子的小伙子当成了一个人物。
七斤自己也是个权威,他"早有些飞黄腾达的意思""早晨从鲁镇进城,傍晚又回到鲁镇,因此很知道些时事"对于呆呆留着辫子的众人来说,去了辫子的七斤是个解闷儿的"好玩意儿",看他说"雷公劈死蜈蚣精""一个闺女生夜叉"之类的事情,众人也跟着莫名地惊叹一阵子。
赵七爷弄出了张大帅的风波,九斤老太弄出了"一代不如一代"的风波,七斤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终日都在众人面前搞出一些小的风波,这些权威自己看起来也不是有意创造机会风波,只是想把他们知道的告诉别人而已,一字一句自然而然地搅动得人们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这些权威同理又被更上层的权威搅动着,大家都在一口大锅里熬着,越熬越失去分辨的能力。
大概人们自己也想不到,当他们不再在意七斤的言论时,他们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摆脱一个权威;反倒是七斤嫂,想要反驳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的言论而费劲地想讲些道理,更体现了她对权威的臣服和恐惧。想摆脱权威,便他一个人晾在那里,说什么也当不存在,若是被激起了情绪,不论是反驳还是同意,都是一种响应。然而,民众永远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在他们看来,权威被打倒只能是另一个权威的建立,若封建思想仍然存在,则辛亥革命与满清入关对他们是一码事情。
永远承认权威的存在,缺乏信仰,脆弱的精神素质成了滋生赵七爷、九斤老太的土壤,这大概就是封建社会延续千年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