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爷慢慢哩,这是我童年里最熟悉的一句话,我经常趴在外爷背上,送给外爷这句话:外爷,慢慢哩!外爷的背是我温暖的摇篮,外爷的背是我行走的小船,外爷的背承载者我温馨的童年回忆。
大概有四五岁吧,我就爱在外爷家戏耍,那青翠欲滴的竹园,那潺潺流淌的时常有小鱼跳出的河流,还有二舅从野外打猎带回的野兔,都让我着迷,以至于乐不思蜀。可毕竟是小呀,一到夜幕苍苍的时候,我就会哭闹着找妈妈,现在想起,还仿佛能感受到暮色里那种揪心的思家之痛。外爷看我哭得厉害,就拿来他给我制作的小玩意哄我,比如田间捡来的磨得光滑溜溜的小石头,上面挖个小眼,一吹便有尖细的声音传出,没见过什么玩具的我每每听的如痴如醉,居然忘了想妈妈,那光滑小石头奏出的声音,是我接受到的最早的音乐熏染,而且是原生态的,带着外爷暖暖的爱。
外爷最拿手的要算是讲故事了,那时我们都叫“瞎话”,天色向晚,外爷从地里干活回来,我就跟在他屁股后,外爷,讲瞎话,讲瞎话,一直嚷到外爷吃罢晚饭,等到他悠悠地点上香烟,我就知道故事会开始了,故事里有拾金子太贪心被晒焦的无名氏,有帮老虎拿掉卡在喉间骨头最后老虎涌泉相报的好心人。。。。。。。故事就那几个,重复着,但我听起来仍津津有味,仿佛还很痴迷外爷那带着烟草味道的声音,在没有电视没有书籍的小小童年,外爷的故事是我最有营养的精神佳肴。
记忆里最难忘的是外爷雨天送我回家的情景,下着雨,天快黑了,我又开始想家了,也许是雨丝的缘故吧,我哭闹更厉害,外爷没办法,准备送我回五里外的家,外爷找来塑料布,当做雨具,先让我趴在他背上,然后用塑料布把我和外爷紧紧地裹在一块儿,天色渐黑,路途泥泞,外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在过一个小沟时,外爷没踩稳,我俩都摔在了雨里,我吓哭了,外爷却说:别哭,你说外爷慢慢哩,外爷慢慢哩,一句句地说,外爷就会走好了。听了外爷的话,我信以为真,就趴在外爷的背上,不停地说:外爷慢慢哩。外爷慢慢哩,周围是哗哗的雨声,我缩在外爷的背上,什么也看不清,只一个劲地祈祷:外爷慢慢哩。后来,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只要趴在外爷背上,我都会虔诚地重复这句话:外爷慢慢哩。这句话,伴随着我,走过了无风无雨的童年。这句话,是我童年时光里最响亮的声音。 此刻, 外面雨丝飘飘,望着灰苍苍的天空,我的耳畔又清晰地响起那句话:外爷,慢慢哩!
如今,外爷80多岁了,腿脚不再轻盈,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我为不能常在外爷身边尽孝而愧疚!只有在心里默默地说:外爷,慢慢哩!走路时,别摔着了! 外爷,慢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