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村子西边,有一条长长的大堤。从南到北,曲折蜿蜒。
大堤两旁,生长着很多杨树和桐树。这个季节,杨树高大挺拔,大部分都吐露了嫩黄的新芽;跟杨树粗壮的树干相比,桐树就显得瘦弱些,但也都是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有几棵桐树形容枯槁,看不到一点儿活力。却也在春日的暖阳下,与纯净的天空、黑色的电线一起站成了一幅简约的线描画。
更多的桐树,已经开花了。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挂在枝头,随风摇曳,像极了一串串风铃,又似一个个小喇叭。淡蓝的天空,鹅黄的树叶,淡紫色的花朵,还有随意伸展的枝枝丫丫,无论哪个角度,都在1600万像素的手机下,美的不像话。
站在堤上向东看,下面是一大块墓田。我们的亲人,就在这树林的荫蔽下,在满地油菜的陪伴下,静静地安眠。清明时节,家家都有人来陪他们说会儿话。
西边的河床早已干涸,露出凹凸不平的河底。河岸边早已不复以往的生机,唯有几棵老树干,还歪歪斜斜地倚在那里。
我们没有走下去。或许是更喜欢看到蓬勃的生命吧,我于凌乱的干草丛中寻到这片绿,摄取了这朵孤独的、怒放的小花,放弃了河两岸的荒芜。
这里,留存着我童年抹不去的记忆。河边放羊,河里摸鱼,累了躺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仰望天空,享受太阳的温暖;堤边河沿,春季有茅彦(音,一种可使用的绿色植物,刚发芽时可抽出食用,长大后似芦苇,有白色的絮。至今不知道它的学名),有酸不溜(叶子绿色,中间暗红,酸酸的,可食用);夏季有爬叉,有鸣蝉,有“绿杨荫里白沙堤”;秋天的天空高远,寒冷的冬天来到的时候,也挡不住我们这些孩子,走东家串西家,呼喊雀跃着聚在一起疯玩。
我沉浸在这美好的回忆里。时而微笑,时而欣喜,时而激动,时而惋惜。难怪宫崎骏要说,如果把童年再放映一遍,我们一定会先大笑,然后放声痛哭,最后挂着泪,微笑着睡去。
小姑娘眨着眼睛,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是啊,在混凝土逐渐取代土坯房、游乐场逐渐取代大自然的今天,她又怎能体会到我们儿时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