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暮然回首》,读至她欣喜的擒着一本《当代文学》冲到屋里喊着大人,口中所讲出的那句“我写的,变铅字了,你们看,我的名字在上面!”我酸了鼻子,泪水挤满了眼眶,两腮忍得痛苦,我瞧了瞧窗外零零星星飘着的雪花,敲敲窗子就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将情绪小心的埋起来,回头继续翻书,不妙这同种情绪从不为一种忍耐奏效,这篇从头到尾将我浸在那种我不敢提及的一种渴望里。
我以散文这东西不好一起看完为由将《雨季不再来》搁下了。
其实在上高中时已经看过这本,用的是那个可以打电话的机器,躲在被窝里,快速翻页。
新生报到的前一天夜里,我坐在宾馆的床上,倚着木制的床头板,不能入眠,心跳的很慢,不紧张,没有想象什么,不期待,与爸爸妈妈在图书馆前挥手告别(这仿佛不是正经的该告别的地方),不难过,晚上坐在操场上盯着台上的表演,一支音符,一个动作都没有看入眼里,背后开始放烟火,不知为了庆祝什么,嗯,烟火的颜色差不多是一样的,我没有觉得遥远,觉得家就在自己的左边或者右边,一伸手就投奔了,两个小时的车程我能抵达城市里,与父母住在一起,最后的一个晚上我们会聊些什么呢?那晚我坐在那里,正好被笼在窗子透过的光里,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我自己也不晓得是真是假的担忧,还有无数次出现在笔下的感谢,都郑重的讲了一遍,祈祷了一遍。
包括我长久以来的梦,妈妈可能曾经与爸爸聊起来我这个梦都会期望世事千变万化一些,这世事里当然包括我的心。 周末下午接近晚上时朋友出去和小组的人一起吃杀青饭,第二天早上出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她跟我说,他们吃饭的时候说到了我,说到了我的字以及文章,那个叠字名的姑娘和我相熟,看过我刊在工作室杂志上的一篇,朋友看过我的随笔。朋友她不知道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自己都把“想要当作家”作为功利的事情,不知为什么,这个一说出口就是和“我想当医生”不一样。高中的时候写了一篇烂尾的小说,至今还在我的抽屉盒子里,有段时间竟成了出门必带上的东西,夹带在日记里,跑到中学旁边的那个公园里,拎着装着它们的小袋子穿梭在小径上,天色渐暗,温度下降,我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用来禁止机动车入内的矮护栏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心里念着“还好你在我旁边”,我紧紧抱着这个本子和其中的故事,满心都是对抗的意思,它那时又强大的力量可以支撑我自私的逃走,夏天的夜晚也很冷,由于害怕那团暖光和俯在窗口望出来的脸,我使它怎样都可以支撑我,我将它称作我的宿命。
如今将心上的那些不能完好解决的问题都压下来,我描述它在用像“生命”,“事业”等等可以涵盖一生的庞大的词语,也约等于宿命。
不知道是哪位,质问我,质问我说,你把父母摆在哪里?那是我在那一年里听到的最悲哀也最可笑的一句话,我不将这两者,写作与亲情放在一起比较,悲哀的是,的确,那阵子的我丢了魂似的找办法,无法下笔将要逼疯我,心底有些隐隐的恨,恨的自己想到了那个字,说出来很吓人,这个除了自己也没人理解,偏偏我有想找人梳理梳理我,梳理不好是日常,我只需要一个可以讲话的人。
今年暑假去吃留级同学的请,曾提到的那个酒鬼,席上不知怎么就开始有人围着桌子敬酒,认得不认得我只抿一口,无论啤酒白酒洋酒我都容易醉,所以饭局这种群体行为或是饮酒行为我都不敢参与,除了这个原因我没有错了解自己的话,我容易扫兴。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在这个队伍里,端着酒就走过来,支吾半天说“你是那个写小说的!”我瞪大了眼睛,不敢将眼神分享给我右手边隔着好多座位的那个人,他离开时,我喊了一声“太喜欢你了!”原来这是我在有些人心中的印象,我陷入快乐,可是当晚仍然因为这样的不愉快的宴席做了噩梦,现在还记得,早上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将眼泪淹进枕头还信誓旦旦的想到再也不要参加这样的宴会,但是那句口气像是“你就是那个在我家楼下卖冰棍的!”的话我记忆至今。
那成为一个小支点。
它搅得我经常失眠,我最讨厌这个,思想没有能动力,还会带走睡眠,我会恨恨的爬起来敲字,企图造一支新梦。
我想,我这一生也走到这里了,母亲期望的千变万化恐怕是没有了,我又不想随便做些什么,这条路无论走的怎么样,再远也逃不过文字了。我把“我想当作家”这个“轻浮”的梦折起来压在心底,仿佛是以后可以穿的最中意的一件衣服。那天失眠这样写到,“我这一生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书本了。”心情是近乎壮烈的酣畅。我与朋友说,书店是一种普世的东西,无论有没有钱都可以来看书,他不需要贵宾卡等一切证明身份的东西,你只管进来,只要不偷不破坏就可随便享用,这种享用所得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这是害怕的产物,我害怕没有结果所以企图用献身精神来经营现实的产物,赚钱什么的都滚开吧。
我知道现实这东西。
我还像小的时候那样异想天开,像被好人好事染透了的一种理想人物。 天暗了,雪花飞过路灯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是由于这文章,我想起我的老师,在教室里我已经在想,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老师说“你想看看我写的吗?”我最感激的启蒙老师,最喜爱的高中班主任,最佩服的国新老师,我都没有提及过。我在他们眼中又是怎样的孩子呢?恐怕不是一个极爱写作的孩子吧!
国新老师是我敬仰的一位老师,高考之前我主动请教他关于未来的事,我讲了我的梦想,他知时事我相信他,他语重心长的说“是写作文不是创作”,他的好意我知道,一个把应试作文厌透了的孩子明白老师的意思。他还说到了纸质杂志的未来,字字句句都是坏消息。他鼓励我说如果真的想走这条路就多看书。嗯。他知道我哽咽了,当他说到杂志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哽咽了,那时候将文学都寄托在可翻页的铅字造就的那小本上,有凌云的志气,稍稍有外力将其动摇我都要发作,翻脸不认人,粗鲁的捍卫着这些东西,我借说,这是一个人的朝圣路。自习的时候我将作文拿去给国新老师,那是批过之后的一项答疑,我更想的是,手中这卷不应是三段论式。
我心底是渴望被认同的一个写作的人。
我的班主任的心中肯定认为我是最贪玩的一个,我从来不敢跟他说这些,因为当时成绩差,所以害怕被骂不误正业,我不敢见他,应该与近乡情怯是一个道理,如今也没有办法将这些自己写出来的字递给他看了,我的老师。
与小姨约好了寒假一起去拜访启蒙老师,有把写过的文章印好了交给他的想法,告诉他,你的学生,那个小时候梳着日本短发的小姑娘,如今的心寄托在这里。
从英语教室出来等到朋友,走出楼门,雪花飘到脸上,风打过来像一只只小钉子,天灰蒙蒙的,我是什么颜色的?反正不是彩色的,我对彩色的人的定义将我违背了,那一刻觉得自己是除了写作一无所有的人,单调的满足。吃过饭走下餐厅二楼,透过窗户看到划过路灯的橘光下的雪花,将所有的渴望一下交付了它门,一出门就全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