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情、古道沧桑、秋分依旧、瘦马不再。
他站在村口,望着被枯槁杂草覆盖的小路不敢再往前一步。脸上的络腮胡犹如路上的杂草,密、乱,一双混浊的双眼透过厚厚的的近视镜凝视着道路尽头的村庄,镜片上零零星星的散布着汗水和灰尘混合而成的灰黑色斑点,让原本破落的村庄更加萧索。
此时,他的双手在抖,以至于要狠狠的握紧成拳头才能感觉稍微好一点。他曾经在这里种下一个梦,如今沧桑归来却没有带着那个梦,他,放弃了!
理想,你坚持了多久?
父母同时住院,我忙的跟一个二百五似的,跑前跑后咋咋呼呼的终于办好了住院手续。躺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沙皮狗,浑身的皮都在软趴趴的往下掉。突然想起了许久未曾谋面大学同学涛也在这个城市,于是我软趴趴的掏出手机又软趴趴的发出去一天霸气的微信“老子在临汾”。几分钟后接到了涛的电话。
“在哪里?哦,等我。”
晚上十点,安顿好父母后,我们找了一家比较冷清的酒吧,昏暗的环境和朋克风格的装饰让我感觉又回到了大学那个没日没夜通宵打游戏的时光。
我们面对面坐着,嗑着中间那盘不多的瓜子,喝着各自的啤酒,谁也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也许这是当下许久未见且理想还未达成的朋友之间见面后的一种尴尬吧,什么都不敢聊、不敢问,怕伤到对方,怕戳痛自己。
终于,瓜子嗑完了,啤酒也喝光了,我们又各要了一杯,开始从大学的往事聊起,或许这是此刻聊天最正确的开启模式。
聊到他从临汾骑自行车进藏的经历时,我问他:“有什么感受”?
他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两口,仰起头吐出一串烟圈,随着烟圈蹦出两个字“毬疼”。
我没有笑,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自行车的坐是细长偏硬的,长时间与裆部的摩擦任谁也受不了,所以他说一路上不知道坐破了多少条最厚的卫生巾。
我问他:“还去不去?”
他说:“不去了”,过了一会又说“最起码不骑自行车去了,不过我建议你去一次”。
“为什么?”
“这次出行我受益良多,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对人的欲望的一种净化和升华,我一路上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豪华的路虎、酷路泽车队;有酷劲十足的哈雷摩托队;有极速飞奔的越野摩托车队;有缓缓前行的自行车队;还有其他各种交通工具,比如电动三轮车之类的,更有三步一拜的朝圣者,不管是哪一类型的人,经过的时候都会相互之间打招呼或者竖起大拇指相互鼓励,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同时这些人没有其他更多的欲望,至少在这条路上是这样的,因为他们有目标,有规划,只要活着、吃饱、继续前行,到达目标即可,完全不存在世俗之中那种尔虞我诈、我生你死、为色狂为财死的欲望,然后就是活着去,活着回来”!
我哈哈大笑着跟他干了一杯,在他谈论欲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在他面前已经俗了。
“有时间我们一起去一趟”?
“不了不了,太累,要去你自己去”!
“那么累,你当时就没想过要放弃么”?
“当然想过啊,你以为夹着卫生巾,扛着断链子的自行车爬山是好玩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
涛喝了一口酒露出一副很复杂的表情说:“也许这一辈子就能去这一次,既然决定了就不能轻易放弃,坚持坚持就到了,或许,这次放弃了这辈子就都没有机会了”。
酒后,我们到了他的画室。他明确的跟我讲着每一幅画要表达的主题和自己的一些想法。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未完工的牛皮包和朋克风格的台灯。他说他想做一家自己的工作室‘画喜欢的画、制作自己喜欢的东西、授课、发呆’。
我突然很佩服他,佩服他的坚持与执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的向着自己想要到达的那个方向靠拢,从未放弃,尽管他的生活并不富裕,还未婚,但我相信他会成功,并且不会太遥远。反观我自己,从小就想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小说,要求不高,哪怕只有一本;哪怕没有读者,只有我自己知道,却也未能坚持下来。
那个梦还能延续么?
佛教的涅槃,道教的无为,哪一个不是要经历千千万万地狱般的磨练才能窥得其万一。却又有几人能窥的这万一!
坚持,不单单的是形容词或者动词,他更是一种信仰,达成者,其心则坚若磐石、坚不可摧,稳若泰山、云淡风轻。
半途而废者,一辈子患得患失,时而沉着,时而癫狂,好像有大事未了,好像又有什么绊住了脚。
他缓缓的转过身用颤抖的双手打开车门,离开了村口。
“这次,我一定行”。他心理默默的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