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归来的姐姐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你就是想害我!”

妹妹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她不愿意相信,这句话会从最亲的姐姐嘴里说出来。“当着大姑,当着表妹的面,你怎能说出这样扎心的话。”妹妹感到一阵窒息,泪水止不住的流,这还是当初那个疼我、爱我的姐姐吗。

从妹妹记事起,她们家的生活就过得不是很好。母亲去世的早,虽然还有父亲的疼爱,但是迫于生计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只能把姐妹俩交给奶奶照顾。然而,奶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姐妹俩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疼爱,更多的只有冷漠,所以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姐姐在照顾着妹妹。妹妹无法理解,为什么姐姐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几年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姐姐比妹妹大两岁,在妹妹升初二那年,姐姐刚好初中毕业。因为成绩不太理想,姐姐没有考进好的高中,她没有选择继续读书,而是跟着父亲来到沪市打工。刚开始因为年纪不够,姐姐只能以学生的身份在饭店里兼职做帮厨做服务员,工资是不高,但每个月也能存点钱。

女孩子都爱漂亮,姐姐也不例外。姐姐开始学着城里人的打扮,给自己买衣服和化妆品。当然,姐姐没有忘记妹妹,兼职的时间相对自由,姐姐每年都会回家几趟,给妹妹买新衣服,买好吃的,还教妹妹化妆。

妹妹高二那年,姐姐终于够年龄做全职工作,吃住都在厂里。上全职班,工资也高了些,姐姐给妹妹买了手机,妹妹申请了两个聊天账号,姐妹俩终于可以随时随地的聊天,后来姐姐还把相处最好的室友介绍给妹妹认识,两人一起互加了好友。

生活不总是一帆风顺,妹妹高中毕业那年,突然再也联系不上姐姐。父亲也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因为姐姐后面换了工作,自己在外面租房住。父亲上班很忙,平时都是姐姐来看望父亲,所以父亲也不知道姐姐住在哪里。妹妹试着联系当年那位姐姐的室友,但始终联系不上。那年暑假,父女俩几乎跑遍了沪市,到处张贴寻人启事,也报了警找到了姐姐曾经租住过的屋子,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姐姐,父亲因为过于自责,头发全白了。妹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姐姐,就读大学期间,也坚持在网上发贴发照片寻求广大网友的帮助,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大学毕业后,妹妹来到了沪市工作,依然没有停止对姐姐的寻找。终于,事情出现了转折,某天下班后,妹妹跟往常一样登陆姐姐的聊天账号,忽然发现了姐姐跟之前室友的聊天记录,而且就在近期。妹妹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用姐姐的聊天账号去联系姐姐室友,刚开始姐姐室友还会回复,但是当妹妹表明身份后,姐姐室友就把这个账号拉黑了。妹妹不停的重加对方账号,可无论妹妹怎么哀求,对方始终都是拒绝,直到妹妹表示要报警,对方终于同意添加,并回复说:你姐姐明天就去找你,然后就下线没在回复。这一晚,妹妹一夜未眠,她不敢告诉父亲,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怕希望再一次破灭,父亲已无法再次承受这种打击。

第二天,妹妹早早去到父亲的出租屋,父亲已经上班去,妹妹满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扣、扣、扣”敲门声响起,妹妹赶忙跑过去开门,门外正是心心念念的姐姐。看着那熟悉又带点陌生的身影,此时此刻,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泪水不停的往下掉,姐姐看着多年未见的妹妹,双眼也充满了泪水。妹妹赶紧给父亲打电话,同时观察着姐姐的一切。眼前的姐姐满脸沧桑,已不见以往的青春靓丽,身上的穿着也不再潮流时尚,而是中年大妈的那种宽松碎花。父亲很快接通了电话,“爸爸,姐姐回来了,快回家。”话刚说完,父亲就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父亲出现在门口,看着坐在床沿的大女儿,父亲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

“楠楠,你回来了。你吃过了吗?我去煮面给你吃。”

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姐姐冲过去抱住父亲哭着说:“爸爸,不用。爸爸,对不起!是女儿不孝,让爸爸担心。”

“楠楠,你还小,当年都怪我没照顾好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没有责骂与怪罪,父女三人围坐在一起,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可每当妹妹和父亲问及这几年的去向,姐姐却总是含糊其辞,只是说这几年在别的地方上班,那里没有信号,所以无法跟他们联系,并表明自己现在没在那里上班,不会再回去。以后就住在父亲这里,在这附近找事情做。虽然明知姐姐话里行间全是漏洞,但是妹妹和父亲没有继续深究,只是把疑惑藏在心底,他们害怕姐姐再次消失不见。如今既然姐姐已经回来,后面多的是时间了解清楚。至少妹妹和父亲知道姐姐不是被骗去了传销组织,毕竟刚开始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们并没有接到要钱要人的电话,如果姐姐选择不配合,也不可能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往后的一年里,姐姐确实没有再次消失不见。她通过劳务公司进入一家工厂上班,每天就是出租屋和工厂两点一线,休息的时候就呆在出租屋里,除了买菜做饭很少出门。然而,这一年的时间,妹妹和父亲始终没能了解到姐姐失踪的那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每次他们提起这个事情,姐姐要么缄默无言,要么就是左顾言它,久而久之,他们便不再细问,毕竟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妹妹本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可是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第二年,姐姐以没有休息日,干活太累为由辞掉了这份工作,然后找了一家单休的工作,还另外租了房子,搬出了父亲的出租屋。工作累换工作不是坏事,坏就坏在姐姐自己租了房子,一到休息日就找不到人影,手机也不带就留在出租屋里。追问之下姐姐才坦白说是信了教去做礼拜,但是问她教会地址,她却只是沉默,问的多了还生气。

当然,有信仰也不能说是坏事,就当是心灵寄托罢了。可后面的事情却愈演愈烈,姐姐为了信教,干脆辞职不再上班,甚至重新租房不让人知道,整日整夜的不见人,只能她主动找别人,别人别想找到她。事到如今,妹妹终于明白了,姐姐当年的失踪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教会,而这个教会多半是见不得光的歪门邪教,否则也不至于整日躲躲藏藏。直到有一天,姐姐主动找到妹妹。

“蓝蓝,我把出租屋退了,不准备再租房了,以后就住你这可以吗?租金我们一人出一半。”

妹妹以为姐姐终于回心转意,非常开心,直接表示不用姐姐付房租,以前都是姐姐照顾自己,现在自己也可以照顾姐姐。姐姐搬进来那天,妹妹打电话告诉父亲,父亲也终于感到欣慰。可父女俩还是高兴的太早,姐姐虽然是搬进来了,可她还是跟之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周末的时候偶尔回来,大部分时间人是不知道在哪的,而且教会担心被追踪,不让教会成员带手机,所以姐姐的手机一直就在妹妹这里,通过电话根本找不到人。

前些日子,姐姐破天荒的去父亲那里住了几天,其实是带着目的去的。姐姐希望父亲能借她五万块钱,她想出国,想去日本工作。她一直跟父亲讲她同事的女儿在日本生活的多好多好云云。妹妹知道这个事情后,明显感觉到这个事情不对劲,长时间不上班的姐姐,突然就想出国工作,而且表现得很着急,嘴里又一直说她同事的女儿在国外过得多么多么好,姐姐所谓的同事不就是其他的教会成员吗,很明显这又是教会在搞事情。妹妹跟姐姐说明利害关系,极力劝阻姐姐打消这个念头,同时去说服父亲不要把钱借给姐姐。然而现在的姐姐满脑子全是教会,根本就不听劝。而父亲,或许是觉得这些年亏欠姐姐太多,最终还是把钱给了姐姐。

妹妹深感无力,她甚至想要报警,可她知道她一旦这么做了,姐姐还有父亲会恨她一辈子。因为她不确定姐姐在这个教会里属于什么角色,是不是已经从受害者转变成了教会的骨干精英,或者更高层。从姐姐现在的言行举止看,确实不像是普通成员。那么报警的话,姐姐是不是会变成犯人被抓起来,从而留下一生的污点,妹妹不敢去赌。

那怎么办呢?妹妹想到了姑姑,自从母亲走了之后,姑姑是除了父亲之外对她们最好的人,可以说是把她们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而且姑姑一家人也是在沪市。想到便做,妹妹给姑姑去了电话,道清了事情原委,姑姑一下班便带着表妹一起打车过来。姐姐没想到姑姑和表妹会过来,面露开心之余也有些尴尬之色。接着几人一起去吃晚饭,期间妹妹和姑姑表妹一起劝说姐姐,想让姐姐打消出国的念头。说着说着姑侄女三人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姐妹俩的言语也愈发激烈,最终姐姐说出了开头那句话:“都怪你,一件事情搞得大家都知道了,烦死了现在,我看你就是想害我。”说完后,许是意识到自己话说过头了,姐姐不再讲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

而妹妹怎么也想不到,姐姐会当着姑姑和表妹的面,说出这种伤人的话,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姐姐,妹妹终于死了劝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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