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扬蹄嘶鸣，止住了步子，身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犬下马，半跪在地上，迎接他的光。
那个公主撩开垂帘，冲这座死寂的皇宫眨眼睛，仿佛不知道这里刚结束了一场人性之恶的战争，她怎会不知？
你闻这空气，一口，有几百人的血味呢？
那个被盔甲遮得密不透风的骑士，叫犬，寓意着忠诚，公主亲自赏赐的——但也不代表多好听。
她提着裙角，踩在半跪着的犬身上，眺望着皇宫的更深处。
犬低着头，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她想下去，他会意，伸出双手，公主踩在他的手上，又被他收进了怀里。
他知道这片皇家土地有多脏，脏得他怕一双鞋也挡不住公主被这脏染了。
“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她不怕。
她笑的春风盈盈，在他怀里她抬起头柔声轻问：“我是谁？”
“我的命。”
【2】
皇室被乱族所创，重伤将亡，国王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到了该嫁人的年龄的公主。
他打算用联姻，以图东山再起。
公主无视了王后的赐座，软软地坐在犬的手臂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玩味地摆弄自己的指甲。
她忽得旋起眼睑，异亮妖冶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脸色苍白的国王：“我，不，嫁。”
她轻笑着朝国王的羞恼上泼了一盆冷水，很放肆，很舒畅。
【3】
犬就那么一直抱着她，也不去询问为什么公主放着柔软舒适的座椅不坐，偏要和他这一身冷甲亲近。
远了皇宫，她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
“犬——”
像唤情人那样暧昧厮绵，透着弄得化不开的哀伤。
“你不能嫁，你不许嫁。”
她一愣，轻易察觉出了那个人的不安，疲倦的嘴角突然想超负荷地勾起：“为什么呢？”
“我不想。”
【4】
国王软禁了她，扬言把她关到死。
她无所谓，有着一个公主的高傲与倔强。
慢慢的，她却暴露了。
她最致命的牵挂，那会葬了她傲骨的牵挂。
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赖，是犬。
犬被带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军队。
“女儿，一个骑士怎么能护你周全，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了。”
这样好的借口，将她未成形的反抗打得支离破碎。
【5】
她妥协了，在看到那根纹着她名字，还温热的小指之后。
——她嫁。
再不嫁，下次看到的或许是犬的，脱离身体的头颅。
【6】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若不是她着了白婚纱，它也着了白婚纱，她哭，它也哭，她真的不觉得那陌生的新娘是自己。
“吱呀——”
门被推开。
她头也不回，朝镜子一笑：“我好看吗。”
那个笑没什么特别的弧度，但都已与他无关。
犬握紧的指节苍白，他定定地贪望着她。
“你不要我了。”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小兽独有的，被抛弃时的绝望。
公主狠狠闭紧眼睛，企图让眼泪倒流，又缓缓睁开。
她笑着转身。
“公主，就是要嫁给王子啊。”
【7】
公主消失了，一并消失的还有她的骑士。
“保护公主的是骑士，以公主为命的也是骑士，将公主与危险隔离开的是骑士。”
“那为什么公主要嫁给王子。”
他抱紧她还未寒透的尸体，在那双红唇上印下一吻。
“你不想嫁给王子的，你想和我在一起的，你说过不是所有公主都想嫁给王子的。”
“你别不要我。”
王子没有娶到公主，骑士亦没保护好公主。
可，
“爱有什么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