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村里上游几公里处,建了一座水库,有人承包了养鱼。
中国人不是缺少信仰,而是信仰太多,山、石头、树都可以成为参拜的对象,判断一个物体是否被神化的方法很简单,就看是否挂了红布条。
市区的南山,有山无水,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政府规划了一个公园,供市民休闲娱乐。
山里的一条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了很多洞,洞里摆上各种神像,各色各样的都有,佛教的,道教的,有人摆,就有人拜,逢年过年都有人去烧香,旁边的树也跟着神化了,挂满了红布条。
村里的水库建成后,每年都吸引大批善男信女来搞放生仪式,有的就直接在水库的售卖处买鱼,一番仪式后开始放生。形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水库边上,一拨人放生,一拨人捕捞。相隔几米,放生的是善男信女,捕捞的是芸芸众生。
曾经看到过一个段子,有人买了乌龟去放生,把乌龟倒进了河里,乌龟挣扎爬上岸来,再扔进水里,又挣扎的爬上岸。放生人万分感慨,神明显灵了啊,乌龟这是在报恩,不舍得走啊。
旁边有明白的人说,这是陆龟,不适合在水里。
啥?陆龟?
龟就是乌龟,还分什么陆龟,水龟,乌龟哪有不会水的,净瞎说,这就是报恩呢,舍不得走,我救了它的命,它能不感激吗,六道轮回,这辈子我做了善事,下辈子就不会受苦了。
曾经一位大师说过,凡人能做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就是大修行了,至于烧香、磕头什么的都是表象,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当年高考,我们乡镇的考生都要到市里的考场进行考试,我们被安排在某中学,位于城乡结合部,学校集体组织我们提前两天进驻,熟悉考场环境,晚上就统一安排在学校的宿舍里。
一个宿舍八个人,我和学霸被分配在了一起,考试的前夜,同学们为了养精蓄锐,都早早的睡觉了,半夜时候,有人敲门把学霸叫了出去,说是他们村里人给传达室打了电话,他爸爸出事了,很严重。
学霸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家近百公里,第二天还要考试,回家是不可能的,不回家咋办?
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干啥。
班主任来了,一番安慰,电话回拨过去,没人接,仔细分析了一番,认为这是有人恶搞,故意的,但是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学霸的家在一个山沟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是村里小卖部的,村里人有事都打这个电话,店主为了减少麻烦,到了晚上就把电话线拔掉,早上再安上。
那时候高考是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最重要方式,为了高考可以牺牲一切,亲人出事甚至去世,为了保证孩子能稳定发挥,故意隐瞒消息的新闻,每年都有。
新闻里的事竟然发生在了学霸身上,班主任自掏腰包到外面开了房间,亲自陪着学霸,安慰他,让他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
第二天早上,消息确认了,学霸的父母都好好的,就在村里,亲自接了电话,学霸安心进考场了。
可是一晚未睡,担心了一夜,也哭了一夜,头昏脑涨, 考试失利,当年落榜了。
班主任气的报了警,可是无凭无据,他也只是小乡镇学校里的一个小班主任,根本没人全力追查此事,所有的证据只是一个电话号码。
当时满大街都是固定电话亭,用电话卡就可以打电话,怎么可能查出是谁干的,况且也没人真正去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嫉妒学霸的人干的。
这个人,可能就是同班的同学。
当然一切都是猜测。
学霸复读了,再次高考前夕,他家里安了电话,是村里的第二部电话,这个电话基本就是学霸的专线,除了他几乎没人打过这个号码。
学霸复读那年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络,除了班主任和当晚跟他同宿舍的几个人,其他的人都是他的怀疑对象。
听人说,学霸前几年给村里修了路,今年还建了一个养殖场,村里人都夸他不忘恩,每次学霸的父母回乡探亲,都被前呼后拥的村民拉到家里吃饭。
养殖场刚刚有了规模,只是谁也没想到遇到了疫情,村里的养殖场没了饲料供应,为了止损,只好把所有的鸡苗都埋了。
村里又有人开始骂学霸了,说害的他们赔了钱,这个亏损的钱都应该由学霸承担,还让村长出面跟学霸要钱。
这次全国的疫情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众生相,好的,坏的,都暴露无遗。
都说古时候交通不便,消息闭塞,现在呢?消息越多反而无法辨别真伪了。
莫言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人要是真坏起来会超过所有的动物,动物是用本能来做事情,而人除了本能之外,还会想出许多方法来摧残自己的同类。
人一方面可以成佛、成仙、成道,可以是无限的善良,但是坏起来就是地球上最坏的动物。
最近读了一本颇具禅意的书,就拼凑几句来结尾吧。
掬水月在手,沾花香满衣。
春来草自青,雪落山辄白。
即使我们是地球上最坏的动物,也争取让自己成为最坏中还有善良之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