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竹子开花

餐之以竹笋,饮之以竹露,居竹庐养竹林,夏清凉冬有韵,本人生一大兴事,奈何如今少一人,使得日日妇思夫,子思父。

图源网络

城南的竹林里有很多品种的竹子,泪点斑斑的湘妃竹,金黄色的枝干上镶有碧绿的线条的琴丝竹,枝干的颜色也有好几种的竹子如紫色、黄色和紫红色等,又有根据纹路不同又分好几种。虎子娘亲喜欢用湘妃竹做的洞箫,虎子爹喜欢柔韧的小细竹,而虎子最喜欢吃春雷笋。

一声春雷唤醒了整个春天,城南竹林的地底下暗涌着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一夜春雨的滋润,遍地枯叶的竹林里破立起一株株新出的尖笋。

将嫩箨折下,除去外壳。只见其身色洁白、质细嫩。再切细片浸泡水中一夜除涩,挤干下锅配以年前烟熏秘制的火腿肉,一道家常的春笋炒腊肉便做好了。

虎子自小就喜欢娘亲做的这道菜,笋片鲜脆爽口微带着肉质的酥香,肉片油而不腻又沾着春笋的清鲜,虎子又扒了一大碗饭。

“吃慢些,碗里都是你的。”虎子他娘乐呵地抚摸着虎子的背。

“娘,爹什么时候回家?都三年了。”虎子放下正夹着的笋肉,回头看着娘亲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和那双眼欲出的泪水。虎子知道父亲也很喜欢这道菜。

虎子的爹娘是在城南的那片竹林里认识的,那会虎子娘亲在采摘春笋,而虎子爹是进京赶考的武秀才。都在春风得意的花季,他们自然而然便走在了一起,还生下了虎子,此后本应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

可这段偷来的温馨终究不长久。虎子爹家族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这里。虎子爹是林家的独苗,原名林德龙。自小习武,家里都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凭借一身武艺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奈何林德龙志不在此,只想身居云野寻一知己潇洒渡此生。

可惜他难逃一劫,还是被堂哥林德远找到了。又迫于双亲以自杀要挟,德龙和妻子商量为达成父母的心愿,出仕随堂哥德远重振林家的光辉。

“娘亲我以后都不要吃这道菜了。”虎子看着菜盘里油亮的鲜嫩摇了摇头。

虎子娘亲此时已哭成了泪人,三年的时间因为焦虑,因为生活,她比别人都衰老得快。她一直在等一封德龙的家书。可她什么都没等到,她开始幽思,埋恨,怨骂,更后悔当初放他离去。可每当看到虎子时,她又怀念曾经的美好。

虎子在庭子中复习功课,一板一眼的。像极了他爹舞剑的姿势,只是现在的个子才到他爹的肩膀。虎子将手中的细竹筇甩得似柔软的蛇剑般自如。只听见熟悉的箫声自远处传来,呜呜然如闷雷破地而出,清远飘逸。虎子手中的剑势由慢转快,翻身跃刺。瞬时箫声消失得云无影迹,天地苍茫,只剩下清风拂过竹稍枝叶沙沙作响。


龙鳞竹

虎子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打算启程寻找父亲。清晨他告别了娘亲,穿过城南的竹林他便可以走向通往京城的官道。依旧是这条青石小径,虎子不敢回头看一眼母亲和这个小竹庐,沉重的脚步慢慢移动着向前。不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那片翠绿的竹林里。

在竹林的出口他听到有喧闹声,上前一看发现有几个官兵正在欺负一个老头。待虎子细看发现那老人正是邻家以做竹工艺为生的张爷爷。

“老头,你们这里的镇地之宝龙鳞竹在哪里?”一个官兵直接把刀刃口架在张爷爷的脖子上威胁着。

张爷爷双眼发愣,一个劲给官兵磕头叩地:“官老爷放了我吧,哪个东西说不得,说不得。”

官兵完全没理会已经磕破头皮的老头,语气更凶猛,刀刃更是紧贴着老人的脖子,只要再稍微一动刀子就会流血。

龙鳞竹是一种稀有的品种,它又名八卦竹、青龙竹、人面竹。因其特有的纹路酷似一条青龙,当山风拂过它的竹尾,整个身姿摇曳起来,活似青龙破地出。

虎子知道它生长在那里,就是城南竹林后山悬崖底下的空地,有三株百年的龙鳞竹。村子里少有的人知道,因为这样的宝物少些人知道才好。免得被坏心眼的人盗取,破坏整个村子的福运。

“我知道它在那里。”虎子靠近官兵说,趁官兵把注意力转向他时,一手把张爷爷拉到背后。

“说不得啊,虎子。”张爷爷顿时大骂拍打着虎子的后背。

“好小子聪明,到时候林大人定会奖赏你。”官兵把刀刃收起谄媚着笑脸套近乎。

虎子也不知怎么了,听到林字莫名多问了一句:“林大人可是江南林氏家族的?”

“有本事,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知道林大人的身世?”官兵家伙好像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很欣赏地看着虎子,拍了拍他肩膀以视认可。

此林大人正是当今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林德远。现皇帝是个六七岁小毛孩,朝中重大事务全由宰相一人抉择。宰相凭借着权力暗中排挤了不少与他政流不合的大臣,想要在朝堂站住脚跟必须得学会与他示好。林德远深知此道,得知宰相喜欢竹子,尤其是那难得的龙鳞竹,便派人四处搜索。

虎子跟着官兵一路到林德远的秘密山庄,途中官兵几次想套虎子龙鳞竹的下落,虎子总委婉转移话题,官兵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

秘密只有在很少人知道的时候才有价值,他需要用这个秘密获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比如父亲的去向。

官兵先进去通报了信息。不到一会他便带领虎子到了大厅,林大人已在里面等候着。那个是微微发胖的男子,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露着一口黄牙。看到虎子的那一瞬间神情恍惚了一下。

“堂伯父好。”虎子没想到堂上坐的是堂伯父,原本只是想通过林家族里的关系打听消息。如今这样更好询问父亲的去向了,毕竟三年前就是伯父把父亲从家里带走的。

“原来是侄子。”林德远假以寒暄一下。

“你可知道我父亲现在如何了吗?”

“咱们边吃饭边叙叙家常,听闻你最喜欢吃春雷笋了。”林德远没有直接回答他,只吩咐管家开席就餐。

山庄里的厨子是有名的御厨,一道道花式极致的佳肴上了厅堂,其中那道笋肉丝更是一件艺术品。白色的笋丝如一根根雪白的羽毛,闷红的干肉丝如喷涌在外的烈焰。

虎子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林德远在旁斟酒戏言:“你爹说的没错,你就爱吃这一口。”

“可惜咯,这么好的美食你爹可能都没机会吃了。”林德远自顾在旁摇头叹气。

“此话怎讲?”虎子心不由揪了一下。

“他如今被人陷害入狱中,我正设法将他捞出。”林德远伏身痛苦在抽泣的样子,一抖一抖地颤动着肩膀。

“现今宰相的权势最大,我急需龙鳞竹寻得高枝才便于将你父亲救出。”林德远伏身痛哭懊恼。

“我想见一下父亲。”虎子此时也很焦急,但是他不能轻易透露龙鳞竹的信息。

“你父亲被关在京城监狱最里层的密室里,一般人是无法可以进去的。”林德远见虎子迟迟不肯说出龙鳞竹的信息,炉中的香篆越烧越短,心中不免着急。

“好,那就拿龙鳞竹来交易吧。它在城北山谷的岩洞上。”虎子话刚说完,脑袋一沉便晕去了。

林德远抹了抹脸上的泪迹,得意道:“来人,把这小子拉到密室关起来。派人去城北寻龙鳞竹。”

林德远这三年一直在寻找龙鳞竹的下落,可是村子里知道的人太少了。他那堂弟德龙一直暗中阻碍他的计划,德远便将德龙迷晕禁闭起来。

虎子醒来只看到一抹暗幽的灯火,四处密不透风的黑洞,一个人的呼吸声。虎子发觉手脚被铁链牢牢捆住,身体瘫软无力。

“你是谁?”虎子看着稀微灯火中一团黑影在挪动。

没有应答,只听见吱呀吱呀的怪叫。那怪物借着墙壁慢慢爬起来,朝虎子这边挪过来。几根头发长长掩盖住脸庞,虎子看不清。等那东西越来越近,虎子惊恐万状蓦然流下眼泪。这是他的父亲——林德龙。

虎子的爹被关了整整两年。德远曾试过无数方法来折磨他,暴打毒哑都统统往他身上施去。他一直没有说出这个庄子的下落,还有龙鳞竹的信息。

林德远令人把整个城北山谷都搜了个遍,可终究找不到龙鳞竹的下落。他彻底恼怒了,堂弟骗他两年了,如今侄子也来骗他。

他怒火冲天地跑到密室,执起长鞭一个劲往这对抱成团的父子身上抽去。只见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

“既然你们不肯说,我也没耐心伺候你们了。今晚就把这片竹林给烧了。”林德远咬牙切齿令人继续狠狠抽打。

那夜林德远和手下带着油桶和火把来到竹林,还没来得及放火烧林。只见城南悬崖底下突然腾空而起三条电蛇,瞬间把整个黑暗的天空扯破,犹如白昼。雨不停地下,一把把刚还在怒烧的火棍全都淋湿了。雷电可怕的惊人,只见三条电蛇延伸着纹路汇聚一起,直向林德远劈来。

只听见一声爆破音,林德远只剩焦黑的躯体,灵魂早已不知飞散到那里,其他人如惊弓之鸟都散了,雷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整片竹林的竹子都开花了。

第三天花落且结实。

第四天结实后枯死。

直到来年的春天,竹林又复活了。葱葱郁郁地长得可快了。只见那间小竹庐,两人习剑,一人吹箫,甚是清闲自在。

竹子开花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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