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平凡的一生到现在为止干过不少蠢事。
16岁时的一个国庆节,我一个人坐火车时安详得睡死了过去,导致坐过站。然后又自作聪明地先后逃票上了另外两辆火车,自以为能回去,结果最后偏离了目的地500多公里。
那时我身上只有3块钱,我在一节节车厢里向人们乞讨,讨钱买回家的票。
在那趟重庆开往福州的火车上,我和那些乘客们诉说着我睡过了头又坐错了两趟车的愚蠢故事,而那趟火车逢大站才停,中国那么大,我早已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好心人们一块一块的把钱塞到我手里,其中有一个穿着破解放鞋、背着蛇皮袋来自四川巴中的农民工大叔,他从破烂的口袋里直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叫我买票回家。
拿着他递过来的钱时,我哭得泪流满面。因为这件事,高考结束后,我把志愿填到了四川成都。
20岁上大学时,我写了一篇两万字的情书给暗恋的女孩表白,尽管我和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最恬不知耻的是,我把表白信发到了微博上@给她看。
后来那篇微博竟然火了,把可怜的女孩吓了个半死,毕业时我们各奔东西,我还不要脸得找她合影了一张。
那张照片至今还在我钱包里,前阵子我鼓起勇气把陈年的情书翻出来看了一遍,果然年龄越大胆子越小,我永远都写不出那种东西了。
也许是曾经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所以很可能永远的单身下去。
我来上海则完全属于头脑发热,没有什么计划和意图,更不要谈什么远大抱负,只是想着蹉跎岁月、浪迹天涯。
所以我在简书上的写作永远都是无病呻吟,我没有能力去写成功学、工具文,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昏沉度日的失败者,如果再去写那些东西博人眼球就未免太不要脸了。
不过实在要写,也不是写不出,只是有些妖魔鬼怪,比如:《怎样做到用50块吃一个星期》、《硬盘的睡觉心得》、《在地铁里如何站着睡着》……
我在四川工作了两年,晒着太阳喝着茶,消磨光阴,存下了一些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的钱。
打算离开的那一天,仅仅是因为去北京的机票比上海的贵几十块钱,我思考了几秒钟,就买了到上海的那一张。
同事老黄开车送我去机场,我和那些四川人相处的很愉快,走之前还喝了一顿酒,他们都是好人。可能他不知道,离开时我有过一丝犹豫。
但5个小时后,我便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其中一个该死的拉杆还坏掉了)下了机场巴士,站在了灯火璀璨的上海静安寺。
蹲在马路上时,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塞满了两千多万人的城市里孤立无援,我马上颤抖着点燃了一杆烟,并第一次听到了身边路过的人说了几句完全听不懂的上海话。
上海方言给人一种始终在碎碎念的听觉,那种方言不同于四川话,又似乎根本不属于汉语,这让我的孤独感又加深了一层。
但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不至于太蠢。
2.
不止一个人问过我,硬盘(YP)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自称硬盘?
卖个关子,我只能先说,“硬盘”绝对是一个浓缩了人类高级智慧的绝妙词语。
“硬盘”的反义词是“310”,而它的衍生词语还有固态硬盘、软盘等……上海人基本上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们不会嘴上说给你听,不过这个提法现在已经过时了。
来上海后,我进入一家奇怪的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从司机师傅到老板全都是上海土著。
一年后我才知道,公司13年以来我是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外地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招我。
后来我在他们面前以“硬盘”自居,公司年会时我抽奖抽到硬盘……整个公司的人都对着我哈哈大笑……这些便是后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工作的难点都与业务无关,而是需要去领悟那门晦涩难懂的沪语。
我刚来的时候领导在开会时还专题强调过:
“大家注意一点,我们公司现在有……啊,小陈……所以大家以后都尽量讲普通话吧!”
但是就像一群中国人因为仅有的一个老外而说英语一样,他们很痛苦,这一点我理解,所以最后我的耳朵还是被磨了大半年。
有时候他们叽里呱啦说到一半,同事们看着我眼神空洞、灵魂出窍,就会突然停下来问我:
“啊?侬听的懂伐?”
“哦?哦!听得懂呀!”,我满脸堆笑的回答。
呵呵,我听得懂个屁。当然,我并不是责怪他们,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半年的适应期后,我的听力已经毫无障碍。
有一次他们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他们问我听得懂吗,我说听得懂。
他们就让我“翻译”了一遍,看着他们脸上赞许和惊讶的表情,大概是那个时候他们正式认可了我的语言能力.......
就在几天前,我从这家公司辞职,现在回想起,他们对我都是不错的。
我的上海同事们大多数都已婚,部分人随便收收房租都赚得比工资多,但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照顾我这个异乡人,这些东西是眼见为实的。
3.
久闻上海人小气、势力、自私、排外……好像这个地方的人们名声一直不大好。
在近代,上海是最早开化的地方,改革开放后这座城市也一直贡献着庞大的经济增长和税收,这也导致了部分上海人活在一种优越感下。
我来上海之前就听过这些论调,虽然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但本硬盘认为,我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我的确见过自私、势力、排外,最不好相处的上海人,是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你的那种迷之优越感。
但我也见过那些善良、博学、礼貌、谦虚,最与人为善的上海人,年纪轻的,年纪大的都有。
我们都听过如同“河南人爱偷井盖”、“东北人都是黑社会”此类的言论,我想,针对任何一个地方开地图炮、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行为都是缺乏常识的,更是缺乏智商的。
一个人的表现只能代表他自己。但值得一提的是,胡乱开地图炮的行为也许不一定只发生在中国人中。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一个世界服务器里打游戏,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当时我和几个来自天南地北的老外组队,欧洲的、美洲的、新西兰的、中东的都有,我们玩游戏之余在队伍里聊天,我跟他们说我是中国人。
其中有一个老外立刻显得不友善,他直接尖锐的打字问道:
You fucking Chinese eat dogs?did you?
当时我被这句话弄得很恼火,因为那是在一个团队频道里。
我头脑发热马上打了一大堆字想说:中国只有极少数的地方有吃狗肉的习俗,而且吃不吃是他们的自由,实际上有很多中国人还是养宠物狗的.......
当我快速地打完这些字以后我却突然意识到,如果我配合他这种弱智逻辑来进行解释,那么我的智商也会被他拉低。
于是我把写好的一堆英文全都删掉,只是开玩笑一般回了一句:
No,we don't eat dogs, we eat humans actually.
后来我们团长把那个人从团队里踢掉了,其他老外斥责他语言攻击和种族歧视。
我有点惊讶他们给他戴的帽子有点大,我说不用踢掉他的,这个人只是没有来过中国罢了。
我想,真正优越的人是从来不会在他人身上找优越感的,因为这根本就不需要。往往是那些不大优越的人发出的声音最大,最显眼。
更重要的是,在上海这些年,我认识了很多真实的上海人。
4.
我的朋友华哥,是一名上海土著。
一个死胖子,已婚,他贼眉鼠眼,比我年龄大一点,据他自己吹牛逼说全上海所有区除了崇明岛他家都有房子。
他那个牛逼劲哟,可是后来我们混熟了以后他还问我借钱周转……但是华哥是很讲信用的,每借必还,还总是请我吃饭。
华哥身上有一种腔调,是那种很要面子的人、很讲究的人,但是自私、排外这些关于上海人的传说在他身上就一点也不适用。
华哥叫我死硬盘,我也叫他死硬盘,他是我前任同事,纯粹因为工作认识。有一次周末要去看一个项目,那个时候我和这个死胖子还不熟。
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去,我说坐地铁去,他说他正好开车,而我住的地方又顺路,就来带我一起去,后来我们就鬼混在了一起。
去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死去活来,连续发低烧10多天,每天去医院挂水,还做各种检查,一副要死的样子。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头晕脑胀,心里想着命不久矣,发条朋友圈说什么都吃不下整天吃稀饭喝姜汤。
然后华哥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造访了我的家,我虚弱的打开门,看着这个死胖子伫立在我的门口,好像快把我小小的门框都撑烂了,华哥说:
“死硬盘!你他妈的天天在家吃稀饭?这样病能好的了吗?”
“……”
“我给你搞了点东西!”
我接过塑料袋,重的一逼。华哥给我买了一堆吃的,饼干、面包、牛奶……豆腐乳、皮蛋(有才)……而且他显然是按照他的量买的,以至于我病好以后还没吃完。
后来华哥还来看望过我几次,他说来看看我死没死……
我这个人不太善于情感表达,但那一次华哥弄得我很感动,后来我们鬼混在一起的日子更多了。
这个上海人经常带我流窜在这个城市各个阴暗的角落,他小时候上学的破烂街、老西门马上拆迁的小市场……他让我看到了这个城市不是那么灯红酒绿的一面。
华哥是个聪明人,我们都明白这个城市太多的繁华背后都是冷漠,这些东西反而容易让他的朋友离开。
5.
16年我去云南旅行,满心欢喜着想着去澜沧江里游个泳,可又干了一件蠢事。
早上9点30分的航班到昆明然后转机去西双版纳,酒店已订好。从我家坐地铁到虹桥航站楼底下只要半个小时。
虽然如此,可是我深知自己是一个蠢货,说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自知之明)
所以我预定了淘宝“叫床”服务,花12块就会有个人在指定时间给你打电话把你弄起来,如果你把电话挂了他就会打到你接为止(专业)。
淘宝店老板跟我说可以找软妹子叫我,我说不要,妹子越叫越想睡,我要粗野的汉子,最好是能把我骂一顿的那种(贱)。
按时起床后我信心满满,检查这个检查那个,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蠢),行李全部准备好,心里想着万无一失了。
上地铁的时候我已经提前了2小时出门,我塞着耳机听着最爱的Night Wish在地铁上high的一逼。
然后我神灵附体,下意识摸了摸皮夹克里的口袋,钱包也在,呵呵呵……接着我又鬼使神差的打开钱包摸了一把夹层,WTF?!
我身……身份证呢???
这个时候,地铁开的飞快,一站接一站,离虹桥机场已经不远了,短暂思考了几秒钟后我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我发现钱包固定放身份证的夹层里放着一张神秘的红色访客卡……
嗯???
嗯你个锤子!
6.
我翻阅脑海中的记忆,事情是这样,一个星期以前,我去过人民广场旁的一个政府机关办事,那里进入是要用身份证换成访客卡,然后出来再换回来......
我个蠢货!身份证不在身上长达一个星期,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一刻我真想把自己吊死在地铁车厢的拉手环上!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1个小时35分钟。
如果我错过了航班,意味着我两张机票和酒店的住宿全部报废......我还得临时买一张明天贵的一逼的票。
这个时候地铁到站了,一开门我就像狗一样飞窜了出去。
我明白乘地铁去人民广场再回来是绝对来不及的,跑出站时我思考着,现在时间还早,延安路高架也许还没有堵起,无论如何,我要博一把!
刚上到地面时,我站在马路上想着立刻拦一辆车,然后只能把小命交到司机的手里了。
我运气很好,一辆破旧的绿色大众马上停在我身旁,我一脚跳进去,坐上副驾驶,跟司机说了那个地点。
开车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师傅,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变速杆的后方放了一个巨大而又油腻漆黑的杯子。
和很多上海出租车司机一样,他似乎不爱说普通话,他慢慢悠悠的换挡.....起步.....似乎都快开熄火了,我万念俱灰,又猴急又口齿不清的跟他说到:
“师......师傅....…开快点,事情是这样.....”
“撒么子哟?”他无视我的猴急,缓缓看了一眼反光镜,我则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身份证忘在人民大道100号!我要赶9点半的飞机!拿到身份证我还要回虹桥机场,来的及吗?!”我喘着粗气,这些话像一连串的鞭炮,是我能表达目前情况最简短的语言了。
“哦......延安路高架不堵的话也许你还有机会。”师傅又慢悠悠的说道,这个时候他的车速慢得像蜗牛,还把“这许”这个词语咬得很紧。
我慌得一逼,心里想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哆嗦着从钱包里掏出四百块直接拍在车前(跟上千块的机票和酒店相比不值一提),然后无比牛逼的说:
“老师傅,你开快点,这个钱你拿着!成不成都是你的,车费另算!”
没想到这位老师傅看都没看那几张纸,只是抱怨着说了一句:
“侬耐安全带搏好呀,侬伐要急啊!吾原来带生小人的大肚皮(孕妇),伊拉撒末侬急!”
我慌张地把安全带系好,心里却想着马上看看明天去昆明的机票多少钱……
我刚掏出手机,这时一阵巨大的推背感把我死死压在椅背上,我动弹不得……
身旁的老师傅用风驰电掣的速度推了几个档,这台燃烧天然气的手排破车发出了一阵罕见的怒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复杂了。
7.
2016年3月17号一个周四的早上,如果你在西东方向的延安路高架上开车,你也许会看到一辆疯狂的绿色大众出租车一路狂飙,横穿上海市。
车上坐着一个一脸淡定的司机老头和一个脸色煞白、泪流满面的乘客。
我即使是抓着扶手都控制不了自己左摇右晃,像一个芭比娃娃一样在车内撞来撞去,那个场景非常恐怖,胆小如鼠的我怂了,还不争气的告诉老师傅:
“不要这样……您悠着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他一边踩着油门一边发出好似嘲笑的声音:
“伐要紧,伐要紧!”
也许是平时的堵车生活让这位技术高超的驾驶员深恶痛绝,这位老师傅在早高峰尚未开始的高架上野蛮超车......走出一连串的蛇形......好像他乐在其中。
我承认,他已经把他那辆破车开出了血战秋名山的气势,除了下高架时没闯那个红灯还有没搞成漂移以外他什么事情都干过了。
而我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痛苦万分,心里想着他妈的他以前是不是开F1方程式的……我不去云南了可以吧.....
我盯着时间,这段不堵车时可能需要开半个小时的路,他竟然15分钟就给我开到了。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我还必须返回机场、过安检....上飞机......我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飞快跳下车进入了人民大道100号的门卫室。
还好那里的门卫大叔上班早,他不解的看着那个脸色发绿、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我则像一个傻逼一样挥舞着那张红色访客卡,嘴里支支吾吾地叫喊:
“身……身份证....身份证!我赶飞机!飞……飞……”
他笑眯眯的接过访客卡,打开那个放身份证的抽屉,里面竟然还有好多张身份证,他用手指一张张的拨弄着.....我站在原地要昏死了过去……
他终于拿出我的身份证,我仿佛抢夺过来一般,转过身就跳上老师傅在门口等我的车。上车后,他又开始了狂飙,走上了回程的路……
我攥着自己的身份证,尽管这上面的人丑到爆炸,但我好像拿着一个并不属于我的绝世珍宝一般激动。
回程时早高峰已经开始,高架上有一段已经堵了起来,看着一片闪亮的红色尾灯,我一度认为这场困兽之斗必然失败,但老师傅还是在9点把我送到了机场!
我飞速得瞟了一眼计价表,100多块。我想也没想丢就出100,之前反正也给了400了……因为我实在是没时间给他找零或者扫支付宝了。
只见老师傅慢慢拿起钱,嘴里嘟囔着:“等……等特些……喂!”
等啥呀,我来不及了,原谅我吧,师傅!我风驰电掣的跳下车,直奔航站楼跑去。
结果没跑几步我又听见那个老师傅跑下车来在我身后大喊:
“身份证啊!杠驴!侬身份证伐要啦!??”
……我把身份证又忘在车上了,赶紧跑回去拿,那个师傅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像还数落了我一句。
这场闹剧最后由我坐地勤车走悬梯上飞机而收场,我跑过安检时那个登机口已经开始检下一趟航班的票了,广播一直在叫我的名字,上去以后屁股都没坐热就起飞了。
后来我来到西双版纳,惊魂未定,一个人游荡在参天的热带雨林里,39度的气温那是热得一逼。
晚上在景洪街上的烧烤摊作死一般的与几个傣族人喝了一顿酒,少数民族的兄弟们喝酒如饮水,他们还站在马路牙子上又唱又跳,我实在招架不住……
那天我脸都喝绿了,回到旅社天旋地转的抱着马桶,怎么吐都吐不出来,痛苦万分。
这时,我突然神秘的抬起头,想起早上在上海发生的血战秋名山,胃里立刻一阵翻江倒海、汹涌澎湃、抑制不住得一泻千里……
那几天我就躺在旅社的床上睡觉喝茶,或者是坐在那些芭蕉树下看书,虚得一逼,再也没有去澜沧江里游泳的气魄了。
8.
具本硬盘考证,“硬盘”在很久以前起源于上海著名的本地论坛KDS宽带山,有一群优越感很强的本地人在论坛上调侃外地人……
可后来这些言论有点过头了,网管便展开了和谐折叠大法,屏蔽了“外地人”这个词语。
这导致了论坛上活跃的排外分子的不满,他们开始不断研发用来代替外地人的词语。
“硬盘”则在一轮又一轮的折叠中凝结起人类的高级智慧,孕育而生!
外地人→WDR→WD→WD西部数据(硬盘品牌)→硬盘→YP
硬盘=外地来沪人员
洋盘=外国来沪人员
机械硬盘=外地来沪人员已购房但无户籍
软盘=外地来沪人员通过居住证积分获得户籍但无房
固态硬盘=外地来沪人员10年以上(固态)
反义词:310=上海户籍身份证号码前3位。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这个提法流行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种东西迟早也会消失殆尽……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妖魔鬼怪的时代,我只是觉得很好玩。
当我针对这个词语问我认识的上海人时,我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有些人还严肃得看着我说:
“干嘛?是不是有人这样叫你?”
我笑的合不拢嘴,我并不认为它是贬义的,也不算是一种自嘲,在我心中这个词语多了一种形而上的意义,这个词好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从此我便以硬盘自居。
9.
硬盘是一个平凡的人,硬盘平凡的一生中干过不少蠢事,有理由相信以后会干得更多。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缺点一大把,从来不去想以后的事情,除了明天中午去哪里吃饭之外不会做计划。
也许我就会这样浑浑噩噩的渡过自己的一生,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曾经有朋友郑重的告诫我:
“你现在是浪子,也许以后就不会想过这种生活了。”
我想的也很简单,不想过这种生活时我就不过了嘛。
在哪生活不都一样的吗?哪里有什么所谓的一线城市、二线城市,大家不都是过着砥砺奋进的人生?
但我觉得我很幸运,我这平凡的一生走到现在得到了不少好人的帮助,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拥有不错的回忆。
这个世界是对我是不薄的。
无论是给我一百块让我回家的农民工大叔,还是带我血战秋名山的出租车老司机,又或者在贫病交加中照顾我的死胖子,还有太多善良的人我没有提到。
人生是温暖还是冷酷其实跟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和自己有关系。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很糟糕,那你依然要对它好一点。因为几十年后我们都是一把灰,而这个世界会永远存在下去,千万不要想着去赢它。
相对这个偌大的宇宙,我们又能算什么?我们与外面的一草一木、一只小蝴蝶比起来是否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妨尝试着把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都看渺小一点,一旦自己渺小了,痛苦也就渺小了,快乐才会变大。
10.
写到这里,硬盘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决定结束自己的废话连篇,抬头望了望。
我租住小房子的书桌正对着窗户,此时的天光显得昏暗,窗外一颗颗雪花飘扬而下,是那样纯洁、那样静谧,天空中好像奏起一首钢琴曲。
它们从雨点大小逐渐变大,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我的窗户则弥漫着一阵雾气,我将它们擦干,看见天空一瞬间变得那样凶猛和美丽,这座东南沿海城市下起了大雪。
新年的脚步正在临近,而我却孤身一人,在这一片毫无规则的雪絮中,整座城市也变得那样的宁静安详。
明天,人们就会把成千上万的雪景照片发到他们的朋友圈里,而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孤单?
也许是我年少时坐火车的那段经历注定了我性格中的随波逐流、四处漂泊。我一事无成的脑袋里时常思考着所有的事情,我一事无成的脑袋里又时常什么都不去思考。
我看到那些阔叶枝桠上开始挂着晶莹的雪花,飞雪胡乱的拍打着一切,树梢也被压成弯弯的,雪迹沉淀在红的、灰的、黑色的屋顶上。
我仿佛看见了漫天的大雪飘洒在那些四海为家的人们肩头,那街道上奔波的快递员、深夜里扫雪的环卫工、驾车横跨东海大桥的货车司机。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在等待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我。
我们是否都像这雪花一样从天空中落下,被寒风肆意吹打着,就这样密密麻麻的四散飘零,从此无牵无挂,浪迹天涯。
2018年1月26号
——硬盘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