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和你

第九章 大人的世界

9.07 跨越八年再相见（二）

林渏的脸又红了，她瞥了一眼俞矅信。他正远远地坐在客厅最里面斜对角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听自己的妈妈说话。没有想到，在这个客厅里，她竟成了焦点。父母、俞矅信夫妻以及自己的丈夫，共同的话题竟是自己的胃口和哺乳。这段时间，父母无论是和亲戚朋友通电话，还是见面聊天，只要提及林渏，都会表扬她吃起东西来者不拒，为了奶小宝，每天大量喝各种肉汤，毫不含糊。林渏对于这些来自父母真心实意的夸赞早已听得非常习惯，甚至很受用，但现在可是当着外人，当着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俞矅信的妻子，当着八年以后才见面的俞矅信。林渏从来没有想到，她第一次见俞矅信妻子，俞矅信第一次见自己的丈夫，大家在林渏父母的“引领”下，谈话的重点从孩子转移到自己的哺乳，七嘴八舌，乐此不疲。

客厅的声音越欢乐，林渏就越难为情。她低着头，插不上话，又不想让大家看出她的尴尬，就站起身来，走到徐蓉身边，伸手接小宝，“来，妈妈抱着，让阿姨歇会儿，喝口水。”林渏抱过小宝，正要走回自己刚才坐的沙发，旁边的俞矅信竟然站起身来，说，“让我抱抱吧。”林渏有点意外，稍稍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不给他抱，只好把小宝递给他。俞矅信接过小宝，举得高高的，又放下来，抱着他在客厅里走动，对着小宝说：“小家伙，的确挺沉的啊，不像三个月已经生了两次病的样子，真是妈妈把你喂得太好了吧。”他抱着孩子走到林渏身边，对着她说，“没事没事，小孩生病很常见，我们女儿半岁以后也病过两次，大大就好了，你别紧张。”陈凌飞立即说：“就是说，每次孩子一生病住院，她就担心得不行，整天哭，其实也没啥。”林渏看看丈夫，看看俞矅信，又看看徐蓉，什么也没有说，就笑了笑。

从前在俞曜信面前，谈的都是事业，理想、学习、抱负这些高于琐碎生活的话题，关于自己的生活细节，林渏从来都羞于谈及，而从自己怀孕开始，俞曜信给自己打过的那些电话，以及现在当着自己家人和他的妻子谈论的自己吃饭哺乳问题，把他们过去交谈主要涉及的精神层面一下拉到了最基本的物质层面，这是林渏十几年前都不敢想象的问题。从前在林渏的心里，俞曜信是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令她抬头仰望，却遥不可及。而现在，他降临到了凡间，他的样貌改变了，他有了气质比较普通的妻子，有了蹒跚学步的女儿，和她说着最接地气的话。这些话，亲切、自然，像宜人的风和清新的空气。这是属于人间的气息，这是林渏觉得刚刚好的程度。时隔八年再见，他，还是那个他。

门铃又响了，林渏赶紧去开门。这次真的是杨英，走在她身后的是丈夫甘中华拉着五六岁的女儿昕昕。老同学见面又成了三家九口人。只是之前林渏并没有告诉俞曜信和杨英他们会拖家带口来家里，所以见面就是个惊喜。

杨英一进门就嚷嚷：“你好啊，俞曜信，好多年不见了，你胖了好多啊！”俞曜信说：“你好，杨英，咱们的确好多年没有见了。我的确是胖了，不好意思，这是我爱人徐蓉。”杨英也把甘中华介绍给俞曜信夫妻，又追着问俞曜信和徐蓉怎么认识的？俞曜信笑着说，是他到了水城后，公司的员工介绍了自己的亲戚给他，就是徐蓉。

甘中华和林渏丈夫聊了起来，去年他出差来过木城，见过林渏夫妇，所以这次见面就不陌生了，反倒是杨英第一次见到林渏丈夫，她像审问似的问东问西了半天。林渏习惯性推了推杨英说，“你是审犯人呢？不愧是坐办公室的，问了这个问那个。”大家都笑了。杨英说：“我们那么多年没有见，你们的老公老婆都是第一次见，可不是得问个清楚明白么？”俞曜信笑着说：“可不是，我们也有八年没有见了，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过年，大年初一拜年，我们还去了你家呢。”他看看林渏说，“我没有记错吧？那天我们跑了好多家，见了老师，同学，一晃这么多年了。”杨英追加了一句“我是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你，难道你也没有见过林渏？”“没有。”林渏赶紧回答，俞曜信和她几乎同步也说没有。甘中华说：“你们真行，老同学八年不见面。”“没有，我和你家杨英是五六年前见的，还有叶婉馨，我和婉馨离开风城之前。”林渏笑着说，她和甘中华一定不陌生，毕竟当年，她和叶婉馨乘车夜车从风城去了石城参加他们的婚礼，林渏还做了伴娘。“你确定？”甘中华笑着说，“我怎么记得上研究生的假期，回家过年，还路过石城，在我家住了两天？”。“哎呀，你们可别信她的话，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我都怀疑她得健忘症了。”林渏丈夫陈凌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