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万贵妃,相信很多人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印象就是明宪宗著名的姐弟恋对象,万贵妃万贞儿。
不过今天要讨论的却不是明朝的万贵妃,而是唐朝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后宫中的万贵妃。这位万贵妃虽然比不上万贞儿名气大,但是在李渊的心中也颇有分量,不仅执掌了后宫大权,就连以太子李建成为首的诸位嫡出皇子、公主等宗室贵戚,都要对她礼敬三分。
那么这位万贵妃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不妨一起来看一看。
万氏出身丹阳建康,她的祖辈先后在南朝的几个朝廷中担任过要职,父亲万武刚则是隋朝的利州刺史。因此,万氏的名号虽然谈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当时社会里典型的世家女子。
只不过万氏的出身固然不错,却因为是庶出,所以入了唐国公府后,只能成为李渊后院中的一个小妾。好在万氏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温柔的性子成功讨得了李渊的欢心,还生下了儿子李智云。
相信但凡是对唐初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李渊的原配,也就是后来被追封太穆皇后的窦氏,对丈夫后院的莺莺燕燕容忍度向来和“宽容”二字无缘。这一点从李渊在窦氏活着时,膝下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庶出子女,而窦氏死后,他的庶出子女数量以井喷式增长的状况就能明白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李渊对万氏还是相当宠爱的。因为李智云是窦氏活着时,李渊唯一和小妾生下来的儿子——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万氏,李渊犯不着冒着和妻子闹得不愉快的危险,让万氏生下李智云。
不过就算生了儿子,后半生有了更坚实的依靠,万氏还是秉持了一贯小心柔顺的行事风格,不仅悉心侍奉着李渊,对窦氏这个主母也还算恭敬。渐渐地,万氏在唐国公府里扎下根来,而她的嫡出弟弟万宣道得以入住唐国公府,正是万氏在这个家中地位提高的重要迹象之一。
万宣道出生在仁寿四年,仅比万氏的儿子李智云小一岁,但因为是万武刚唯一嫡出的儿子,所以身份远比庶出的万氏要尊贵得多。只是因为万武刚过早地撒手人寰,所以抚养年仅七岁的幼弟的任务,便落在了万氏这个姐姐的头上。
不过话虽如此,唐国公府到底不是万氏自己的家,此时主母窦氏也还活得好好的,万氏自然不可能擅作主张,自行决定将万宣道接到唐国公府里来住。因此万宣道得以住在这个家里,显然是李渊亲自发了话。
至于窦氏在看到万氏的这个弟弟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住进国公府里后,心里会有多不痛快简直就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但这是李渊的意思,窦氏就算再生气再难过,也没办法撼动丈夫的决定。
而眼看着万氏从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妾到如今在李渊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三年后,窦氏因病逝世。
就在窦氏病逝后不久,李渊在太原揭竿而起,从隋恭帝手中接过了禅让的皇位,建立了在历史上绵延了近三百年的李唐王朝。
随着李渊的登基为帝,万氏的地位也从此水涨船高,被册封为了正一品四妃之首的贵妃。而万武刚作为万贵妃的父亲,被李渊追赠为了扬州刺史,又追赠了正二品的江都郡公,并赐下了“惠”这个谥号。
按照唐制,皇后的父亲最高可封从一品的国公,万武刚却因为女儿当了贵妃,就得到了品级仅比国公低一级的郡公这个爵位。不仅如此,此时年仅十四岁的万宣道,作为万贵妃唯一的弟弟,万武刚唯一的嫡子,按照李渊的旨意,直接继承了江都郡公的爵位。
用一步登天来形容万宣道的这段经历或许有点太夸张了,但是万宣道在朝中的地位的确实打实地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李渊念着他是爱妃的弟弟,还特别任命他为右千牛一职——这样一来万宣道不仅有了实际的官职,而且还是相当体面的职位,能够跟在唐高祖李渊的身边出入皇宫,简直不要太风光。至于李渊赐下的其他赏赐,什么庄田、宅邸、奴婢等,更是不在话下。
而万宣道之所以能够在唐朝拥有这一切地位,都和他的姐姐万贵妃密不可分。当然,万贵妃自己也从李渊这里得到了更多的眷顾。
说起来贵妃这个身份,看上去在后宫的品级确实不低了,可后宫是什么地方?是个再现实不过,瞬间让人看清人情冷暖的地方。别说一个贵妃了,就算是皇后,如果不得宠,日子一样不好过。所以虽然碍于万氏的庶出身份以及其他因素的考虑,李渊并没有册封万氏为皇后,但是他给了万氏管理后宫的权利。
值得注意的是,贵妃代管后宫这种事情,和现代电视剧、宫斗小说里面随意编造的情节完全不一样,不是随便什么妃嫔都能拥有这项权利的。因为纵观历朝历代的后宫中,只有皇后才是天然的后宫执掌者,除了皇后之外的任何人要想统领后宫,那都需要皇帝的旨意——如果皇帝没有特别任命,那么就算是品级最高的妃嫔也没资格在后宫无首的情况下,自动代管后宫。
尤其是隋朝开皇二年的时候,隋文帝就依据汉晋之制在后宫设置了六尚、六司、六典等职位,以掌后宫之政。所以即便当时李渊的后宫中并没有册立新的皇后,六宫无主,后宫之事也完全可以由六尚这些部门自行处理,没必要非得任命一位总的代理人。
但是李渊为了抬举万贵妃的地位,让她在后宫有更加切实的保障,索性将管理后宫的大权交予了她。而拥有了掌管后宫权利的万贵妃,在宫里的地位也随即大大提高了,不仅后宫里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经过她的允许才能施行,就连各位亲王、公主面对这位握有实权的贵妃也都表现得恭敬无比。
当然,在有些人看来,万贵妃之所以能在李渊登基后如此备受看重,和她的儿子李智云不幸夭折有一定的关系。
毕竟说起来李智云好不容易平安长到十四岁,在生母的悉心教导下,精于射箭,工于书法棋弈,眼看着就能和三位异母哥哥一起成为父亲统一天下的最大助力,结果就在这时命丧敌手,而且还是李建成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李建成只顾着带上亲弟弟李元吉仓惶逃回太原,导致被丢下来的李智云不幸落入了敌人的手里,从而丢了性命,万贵妃也不至于失去自己膝下唯一的儿子。所以李渊为了安抚万贵妃,这才让她执掌了后宫。
这样的想法固然有一定道理,不过并不够准确。
首先李智云死后,李渊几次追封过这个儿子,还特地下诏将李世民的次子李宽过继到李智云的名下,以保证李智云这一支的香火不会断掉,这样的补偿措施已经相当到位,足以确保自己驾崩后,万贵妃的身后也能有所依靠。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李渊若是对万氏没有多少感情的话,根本没必要如此照顾一个小妾的心情。他追封了李智云,还过继了子嗣,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已经很好地尽到了,至于万氏,面对李渊这样的处理方式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这个时候李渊再赐予万贵妃掌管后宫的权利,那只能证明李渊相当在乎万氏,所以才会如此体谅她的心情,照顾她的情绪,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进一步提高她在后宫的地位。
因此,无论万贵妃管理后宫的权利到底和李智云的夭折有多少关系,都足以说明她在李渊心中的地位,只会高,不会低。
事实上万贵妃也是个聪明人,唯一的儿子一夕间忽然没了,她并没有被巨大的丧子之痛冲给昏了头脑,而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作为一名没有亲生儿女的妃嫔,从今往后在这后宫中,她最大的依靠除了唐高祖李渊外,就只有未来的新帝、当今的太子李建成了——哪怕李建成正是导致李智云不幸早逝的间接凶手,但是那又如何?逝者已矣,她作为生者还要继续努力在这宫里活下去的。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但凡是后宫里需要为李建成出力,或是打压李世民的情形,史书上都能看到万贵妃的身影,最典型的就是武德四年和武德七年的两件事情了。
武德四年秦王李世民平定王世充后,万贵妃身为后宫的实际掌舵者,亲自前往洛阳挑选宫里合适的宫人,同时趁机私下向李世民提出一些要求,想要多从府库里拿一些珍宝,并让李世民把加官进爵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家人。
事情的结局不难想象,当然是被李世民以“财簿先已封奏,官爵皆酬有功”为由,断然拒绝了这些不合理的要求。
被毫不留情拂了情面的万贵妃心中自然十分不满,但是自己作为理亏的那一方,又不好直接发作,于是便借着给秦王府分配下人的机会,故意从一群宫人中挑选了出身籍没之口的罪籍女子,以及臭名昭著的隋朝酷吏的孙女,令她们前去伺候李世民。
众所周知,李世民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子弟出身,一向看不起出身卑微的女人,以至于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当着大臣的面抱怨自己的后宫都是些配役之口、掖庭罪妇,这些女人出身太差,根本不配为自己生儿育女。
所以当万贵妃“精心”挑选的这些籍没宫人和家族名声败坏的女人进入秦王府后,李世民明明对这群女人很不满,却因为“长者赐,不敢辞”的规矩,根本不能拒绝,只能被迫留下这群女人充当自己的姬妾时的心情会是如何,几乎可想而知了。
不过万贵妃这样暗地里给李世民使绊子的事情,并不是只有这么一回而已。
武德七年,李建成偷偷让庆州都督杨文干替自己招募身强力壮的勇士,又运送了大批甲胄武器给他,结果消息不慎走漏,李渊得知后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试图谋反,大怒之下将李建成抓了起来,还对次子李世民许诺,只要他能平定杨文干的叛乱就册封他为太子。
李建成的储君地位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贵妃带着同样和李世民不对付的尹德妃等妃嫔,帮着李元吉一起在李渊的面前苦苦哀求,说太子一向最孝顺陛下,绝不可能谋反。
而李渊本来就对打下了大半个李唐江山的李世民颇为忌惮,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功高震主的儿子就安抚不住了,再加上被爱妃们好一通劝说,冷静下来后开始觉得大儿子是被冤枉的,都是二儿子在作妖。于是索性将李建成放了出来,让他继续待在太子的位子上,压着李世民一头。
不得不说万贵妃如此全心全意地帮助李建成,一旦他日李建成得登大宝,她的日子绝对会过得很舒坦。然而这世间从来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尤其是宫廷里的斗争向来波诡云谲,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万贵妃对太子李建成可谓是鼎力相助,结果谁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秦王李世民。
李渊被迫退位当了太上皇,万贵妃也随即被封为了太妃,看着在后宫的品级不低,实际上执掌后宫的大权没了,身为皇帝宠妃的风光也没了,从此以后万贵妃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李世民虽然和万贵妃明争暗斗了这几年,却并没有在登基后直接迁怒于这些女人。只不过看在太上皇李渊的面子上,李世民不能直接处置父亲的这些小妾,不代表李世民真的就能咽下这群女人在武德年间给自己添的堵。
所以之前深得李渊重视,在朝中也平步青云的万宣道忽然沉寂了下来,在贞观时期有十多年的时间悄无声息,没有升官,没有提拔,更没有奖赏。直到贞观十五年,也许是姐姐万贵妃故去了,也许是时过境迁了,李世民这才将万宣道任命为游击将军,让他重新有机会为国效力。
至于万贵妃到底是何年去世的,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万贵妃最后是以楚国太妃的身份陪葬在了唐高祖李渊的献陵里。
作为一个万家的庶女,万贵妃凭借素来恭顺谨慎的性子,赢得了李渊的宠爱,还有幸在主母窦氏的严厉管束下生下了李渊在登基前唯一的庶子。等到李渊称帝后,万贵妃更是一手掌握了管理后宫的大权,亲王、公主都要对她毕恭毕敬,自己的家人也沾光得到了李渊的额外恩典——如果不是后来站错了队,从而导致后半生风光不再,万贵妃的这一生可以说是后宫大部分妃嫔都要羡慕的对象了。
不过即便如此,万贵妃最后还是以楚国太妃的身份陪伴着李渊长眠于献陵,这样的结局对于万贵妃来说,显然是一生中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