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碎纸人

图｜堆糖网

01.

初中之前我对书的认识仅仅局限于小学课本，唯一一本课外读物是《一千零一夜》。这本书还是我跟老爸在一次街上看到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卖书，我死缠烂打站在人家车前舍不得走，老爸才“舍得”给我掏五块钱买一本《一千零一夜》。

小时候觉得老爸真的好抠门啊。

我爸不喜欢我看课外书，觉得浪费精力，他的观念里学生就该老老实实学好课本上的知识，不能看“闲书”。

所以整个小学生涯，我的课外书只有一本《一千零一夜》，神灯的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让我向往，我把这本书放在枕头边，每晚睡前看一个故事哄自己睡觉，右手捏的厚度一点点变薄，我知道这本书快要看完了，最后几个故事就一直舍不得看，就把前面的故事循环重复看。

这样就导致了我的《一千零一夜》因为我长期地翻阅前半部分，后来它就被我——“分尸”了……

除了这唯一一本课外书，我最爱看的就是《新华字典》，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能认识很多同学们不认识的字了。因为没有书看，每天就是翻字典，看见一个字就抱着字典用拼音查一遍，再用部首查一遍。没得查就按照页码顺序一页一页读字典，可以说《新华字典》是我翻烂到页码都模糊，纸张都褶皱的第二本书了。

平时路上发的广告纸，超市做活动的宣传单都被我收藏起来，用过的牙膏盒、蚊香盒、花露水盒子……只要是有字的东西我都会收藏起来，拿着我的小字典把各种字都查一遍认一遍。这种怪癖直到我们搬家我妈把一柜子“垃圾”都扔了的时候而告终……

每个新学期开学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发新书，发完赶紧回家把所有的书看一遍，看完之后又开始期待下一个新学期。

02.

直到上了初中，我才知道同学们都是小学的时候读了很多很多书的人。每次听他们能讲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就特别特别羡慕。

初一的时候认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家有很多书，都是收藏版，烫金的封面文字，质地柔滑的纸张，连翻起书页都有一阵阵香气……每次捧在手心里就好生羡慕。

于是我一到周末就骗我爸说找同学一起学习去了，然后就往她家跑，在她家看完了整个系列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伊索寓言》……

别人小学看的书，我初中才有机会接触它们，我流连于每个故事里，海的女儿让我心疼，拇指姑娘让我觉得她好可爱，豌豆公主让我乐呵呵，还有各种王子、骑士。

幻想自己能成为白雪公主，但其实连灰姑娘的水晶鞋都没有。每个故事都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期待每个周末可以去找同学玩和书本里的小人对话。

初二的时候学校要求每个人都买一套《中学生必读书系》，老师说中考要考到的，我就以学校要求买为由买了人生中第一套课外书，整整12本。

抱着一箱子书回家的路上满满是幸福感，到家之后饭也顾不上吃，拿着宽透明胶带把每本书的封面都包起来，因为害怕还会向我的《一千零一夜》一样被翻烂，就提前做了保护措施。

每天除了学习就是锁房间里看书，如饥似渴地一本本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让我知道了活着的意义，《爱的教育》让我学会宽容，《海底两万里》让我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格列佛游记》让我觉得大人国小人国真有意思……

每次看书都躲着看，怕被老爸发现我沉迷于这些“闲书”，不管学习。所以我喜欢坐在床上看课外书，老爸一推门进来我就立马把书可以藏到被窝里，然后换成作业本假装写作业。

03.

初三的时候，亲戚的一个姐姐有个借书卡，那个时候我们县里刚刚开始有了可以借书看的书店——诸葛亮希望读书社。

可以在书店里免费看书，但是借走看需要办张借书卡，还书的时候再在卡上扣费，一天一毛钱。我没有零花钱只能放学之后去看，看完放回书架，下次放学接着来看，这样下来一本书要看好几天才能全部看完，有时候还不幸被人借走，我还得每天跑过去看看别人把书还回来没有，看书就一直被打断。

后来我想让我爸给我也办一张卡，老爸说看闲书不好，不愿意给我办，我一个初三的十多岁的人了在家嚎啕大哭，老爸看不下去了终于愿意给我办一张读书卡。

来到书店的时候，管理员说看书是一毛钱一天没错，但是办卡要一百，这一百就是卡的价钱，不能退，也不能用来借阅书，借书还得重新充钱。

老爸有点为难，毕竟一百块钱只能买一张空卡，但老爸皱了皱眉还是准备掏钱给我办，那时候我感觉我爸真的是太爱我，太大方了，感觉他浑身都在发光。

就在快要成交的时候，我把老爸拉走了，我爸不理解，我说太贵了，以后我还是来这里蹭着看吧，不借回家看，一毛钱一天，一百块钱可以看一千天，三年多啊！！！

在我小小的世界观里，真的无法接受老爸起满老茧的双手赚来的血汗钱容自己这样糟蹋。

老爸觉得我喜欢，还是坚持给我办，于是我在书店门口又给我爸上演了一场“哭戏”，哭得歇斯底里，一方面是想给我爸表达我不想办卡了，一方面是跟这个书店告别……

后来，我也没办成读书卡，学业越来越重，没太多完整的时间宅在书店里了，但我还是借到书看了。

因为我亲戚的姐姐把她的借阅卡借给我了，条件就是她随时想要借书我去跑腿借，卡我保存着，没钱了我自己充。但那个姐姐很好，只让我跑了一次腿，而且卡里还有二十多块钱，一直够我看书看到书店在我们县城倒闭了都没去续费过。

04.

初三毕业的暑假我又迷上了看课外书，老爸跟我说高中的课业重，让我暑假多预习预习，我表面上傻呵呵答应着，暗地里房间门一关就躲着看书。

那时候一个初中同学的大伯是一个乡长，乡里有个图书室，图书室的钥匙借给我同学了，她大伯让她有空可以进去随便看书。

就这样，为了“一己私利”，我初三那年暑假和这个同学玩得特别好，经常找她，让她给我带书看，就这样她就成了我的图书搬运工，通过她，那年暑假看了不少书。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全套书一共18本，那时候我们没有通讯工具，只能提前说好了下次见面还书的时间，她要求我十天内看完，第十天下午去一个路口等她，她找我拿书。

十八本啊，我没日没夜地看，吃完饭就把房门锁着看，终于被老爸在窗台发现了，老爸看见我又躲着看这些杂书很生气，让我必须早点还给同学。

于是我再不敢光明正大的坐在书桌前，被窝里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后面四五本我都是躲在衣柜里看完的……

终于赶在同学要求还书的日子看完了它们，然后就再也不敢向这个同学借书看了。

05.

日子很快，高中的学业果然很重，但好在高中终于开始有生活费这种神奇的东西了。

我可以每个星期省吃俭用攒几块钱，然后去书店买书看，还学会了跟老爸耍心思：老师要买辅助资料，20块钱的资料我会从老爸要30，每次多要的钱要么去买书了，要么就是去买意林，读者，哲思，疯狂阅读了……

现在长大了，终于不用偷偷摸摸读书了，反而在家拿起一本书来看我爸电视音量都会默默调小一点。可是再也找不回小时候躲躲藏藏看书的小乐趣了。

我时常在想读这些书有什么用，为什么老爸不支持我读，他有他的想法，当然也是以为我好为出发点，但我真的很感谢那个年少时“抗争过的”热爱读书的自己。如果不是她，我和同龄人的格局眼界会差得更大，即使现在阅读量还是很少，但是活到老学到老，与书为伴，来日方长。

三毛说: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负记忆，其实他们仍是潜在的。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里。

——致我已经逝去的“躲着”看书的小时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