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出生于1930年,在家兄弟排行老二,在他六、七岁前家境尚好。家里还有壮牛一头,耕、犁及耩等全套农具,大车一套,薄田数亩。
伯父小时很是顽皮,和几个邻村的表兄弟一起爬高上低,嬉水摸鱼。听他讲自己爬到村口西头的大树上往池塘里跳,把肚皮摔红疼了好几天。也曾因斗弄牛抵架,把牛给跑丢了。爷爷把牛追回来后,被他狠狠一顿臭揍。
伯父也颇为上进,六、七岁放牛时,羡慕在私塾读书的同龄人,流连在私塾的窗外,努力记忆着室内传出的“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这些影响了他一辈子,他也用他的理解来教育我们。为了让我成器,不免就要用一些琢磨的手段,至于什么手段你懂得。
到1937我父亲出生,这一年里我们的国家多灾多难。年成变的越来越不好,爷爷奶奶虽然勤扒苦做,但家里兄弟姊妹六个,加之战火已经遍及华北,农事无法正常开展,慢慢的入不敷出。几年下来,耕牛、农具和田产就换成粮食糊口,家产日渐败落。
当四周田地树木再无野菜嫩叶,爷爷留着有一定劳力的大爷和姑姑,守候着老宅。在安排完家里后,奶奶抱着快三岁的父亲,带着十岁的伯父,蹒跚着小脚,向着德州方向踏上了逃荒之路。
跟着奶奶,伯父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远行。一路上都是逃难的人,奶奶和伯父为了一口吃食沿路乞讨。伴着饥饿和茫然,伯父扶着奶奶无助的前行着。。。
这路上被别人欺负过,也在大户人家门前被撵,奶奶为护着父亲,被有钱人家的大狗咬伤了腿,撕烂了棉裤。伯父就在这样苦难的旅程中渡过了两年,直到12岁那年路过一户地主家。这家人看伯父颇为机灵,刚好又需要个帮工,就留下伯父扛活。奶奶记下了地方,反复交待伯父记着以后如何归家。摸了摸伯父瘦弱的脸颊,又认真看看这家的周围,就噙着泪抱着父亲继续上路。
伯父在这家暂时安顿下来,其实这家也是勤扒苦做的人家。伯父早上三四点就起来推磨,主家也出门捡粪,待到五点左右所有人包括帮工都是一起吃饭。早饭吃有麸皮的杂和面窝窝头,喝稀玉米碜,就着几根咸菜疙瘩丝。每天的晚饭是小米饭,饭很硬,因为里面有着不少细碎的沙石。可能因此使伯父年轻时就患有严重的胃溃疡,为此也不喜吃小米。
一年过去,伯父实在是想家。结算了一年的工钱大约500法币,告别了颇想留下伯父的东家。这些法币转手全部就交给了车马行,坐上车行的车,伯父辗转两日回到了家中。一进家门奶奶就拉着伯父,擦着眼角的泪水,上下打量着,喃喃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