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本身就是好的。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還會有人在走著。死掉以後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著的時候,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高興。
教室裡點著三盞熒光燈,有一盞總是一明一滅。透過這一明一暗的快門,看到的是過去發生的事情。
老師在一片靜止的沉默裡等待著我的答案。我的故事開始時,天氣還不冷。
癱倒在水泥地上,就如一辦被拍過的蒜。
空蕩蕩的房子裡餉起了腳步聲,就如有人在地上倒了一筐乒乓球。
既然我醒著,就不要把我叫醒了 背對著他時,我偷偷的放了個屁
到處都不是發愣的地方
生活是天籟,必須凝神靜聽。
這就像自瀆一樣,你可以想象出各種千奇百怪的開端,最後總是一種結局。
人人都能想到這些,人人都能想到的事就像是編的。我總在編故事,但不希望人們看出它是編出來的。
我的故事只有一種開始。
被人拿刀子逼住,這無疑是種生活。夜色溫柔,非我之罪。
這種雨確實美麗,落在路面上,就如一塘風信子花。
這一天從早上七點開始,到凌晨三點才結束,實在是太長了。
這沒什麼稀罕的,像我這樣冥思苦想,需要大量的能量。這實在是梉罪過。人情世故可不是我的長項。
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假話有上千種理由,真話則無緣無故。
這種白霧帶有辛辣的氣息。
什麼是生活,什麼不是生活,我說了不算。
羅馬詩人維吉爾有雲:下雨天待在家裡,看別人在街上奔走,是很愜意的。長明不滅,長流不息。
小孩子不會憤怒,只會不開心。
這種藤蘿架可以蔓延數千里,人也可以終生走不出藤蘿架,這樣就會一生都住在一道綠色的走廊里,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這不是不能實現的事:只要把人的基因植到螞蟻里,他覺得自己是人,其實只是螞蟻,此後就可以在一個盆景里得到這種幸福。
我為什麼怕死?說明我是活著的。這真是所羅門式的答案。
這是個讓人羨慕的死法。文科的導向原則:一切形成文字的東西,都應該導向一個對我們有利的結局。
納博科夫說:卡夫卡的《變形計》是一個純粹黑白兩色的故事。顏色單調是壓抑的象征。
“女孩子在你這個歲數,早就知道打扮了。”我很沉著的說:你們那個性別就是愛虛榮。
這是一種哲學家的生活。有人從來沒過過哲學家的生活,這不足取。
有些人的可怕之處在於我們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而且他們是不可抗拒的。有時我想:一個不吃零食者的舉動,很可能對吃零食的人是一種冒犯。
現在她還有這種毛病,門廳里擺著的鞋三條蜈蚣也穿不了。
老師告訴我們說,治史要有兩種態度,一是科學的態度,那就是說,是什麼就說什麼;二是黨性的態度,那就是說,是什麼就偏不說什麼。眾所周知,我們周圍到處都是竊聽器。
人想要乾點什麼或是寫點什麼,最重要的是不必為後果操心。只要你有了這個條件,幹什麼,寫什麼都成,完全不必長得漂亮,或者寫得好。
恐懼不是害怕,根源不在心臟,而在全身每個細胞裡。就是死人也會恐懼——除非他已經死硬邦了。
我很喜歡卡爾維諾的小說《看不見的騎士》。這位騎士是這樣的,可以出操、站隊,可以領兵打仗,但是他是不存在的。如果妳揭開他的面甲,就會看到一片黑洞洞。這個故事的動人之處在於,不存在的騎士也可以吃飯,也能和女人做愛。但是他不能脫去鎧甲,一脫甲,就會徹底渙散,化為烏有。
不能斷定對方是否在夢遊,是人生在世最大的噩夢:假如你以為對方睡著了,而對方是醒著的,你就會有殺身之禍,因為你不該誣蔑說對方睡了;假如你以為對方是醒著的,而對方睡了,也會有殺身之禍,因為你負有提醒之責。
因為人不能總活在世界上。你在這個世界上活的越久,就會發現這世界上有些人總是在夢遊。
在某種意義上,生命非常短暫。有的人活到了三十歲,有的人活到了四十歲。有的人根本就沒活過。
我的情緒就像小孩子的臉,說壞就壞,一點控制不住。而且我也不想控制。
我們前世有冤、近世有仇,不是無關痛癢。
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在沒倒霉之前,興高采烈,很自私。在倒霉以後,灰心喪氣,更自私了。
有些事只是人生的插曲,不發生最好,發生了以後也不太壞,重要的是早點把它忘掉,我絕不會走了以後又回來。
這世界上有些事就是為了讓你干了以後後悔而設,所以你不管干了什麼事,都不要後悔。
我說自己從出世就沒見過真章。就像一個傷口已經結了疤,假如沒有新東西落進去,也就不會疼痛了。
當一切都開始了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事。
總的來說,生活裡某些事,必須有些幽默感才能理解。
那個地方天藍得發紫,風冷得像水,碱又白又亮,空氣幹燥得使皮膚發澀。我舅舅閉上了眼睛,想要在太陽底下做個夢。失憶的人總是喜歡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