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在想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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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体育课结束后,休息时间郁唯一忽然想起来景深每隔三天就要换药,这都第四天了,她怕他忘记便到教室门口去叫他,毕竟他是因为她才受伤。

先见到的是文雅雅,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闷着头从她身边经过,郁唯一以为她没看见她,便拉住她,“哎,雅雅麻烦帮我叫一下景深吧”。

“我现在要出去,你让别人帮你叫吧”,郁唯一愣住了,平日里温柔可人的雅雅没想到也有这样冷漠的一面,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往他们教室里探了探身,希望景深能看见她。

“景深脖子后面的伤和你没关系吧”,郁唯一回头看到文雅雅狐疑地盯着她,不知如何解释时,景深忽然冒出来,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找我啊,和雅雅聊什么呢?”,他望着他们两个。

雅雅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姿态对着景深笑了笑,“没有,他让我帮她叫你呢”,随后转身走了。

“你去换过药了吧?”她迟疑地问他,景深一拍后脑勺,“忘了”,随后摸摸脖子后面,咧开嘴笑了。

“要不我……”

“要不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随后瞬即笑了,郁唯一转身往楼道口走,景深跟在她身后。

快到医务室时,景深忽然问了句,“对了,景竹竹活了吗”

景深在受伤后的第二天忽然出现在郁唯一家门前,拿着一棵小竹笋站在她面前,说他还是觉得一只竹子太孤独还会遇到危险,所以他决定再种一棵。他摸着脖子伤口,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把它递给了郁唯一。

种竹子的人却连起名的资格都没有,随后某人用标准的景式笑容告诉她,“它叫景竹竹,然后大的叫郁竹竹”,愣是给愿望竹起了两个难听的小名。

“死了”郁唯一没好气地说。

景深没吭声,因为医务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医生偶尔的嘱咐,医务室并不大,三室一厅,三个房间里面各有几张床铺,中间用帘子隔开。

景深随医生走进去后,他刚想说话,郁唯一拿食指在嘴边挡了一下,示意他别吭声,旁边好像有人床上睡着了。

“嘶,”景深叫了一下,医生在伤口处按压,“应该快好了”,他麻利地给他换上纱布,“和人打架了?”,景深吐吐舌头。

“你们这些学生呀,成天就知道打架,鼻梁骨都快打歪喽”,郁唯一和景深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刚刚那医生不是在说我们吧,郁唯一用手指指自己,“我们?这不可能吧”,没等他们离开,床对面的帘子忽然被拉开了,探出一颗头来,“哥?”

纪可从帘子里探出头一颗头,他的鼻子上贴着一块纱布,笑嘻嘻地望着他们两个。

“嘿嘿,刚刚那医生,再说我”,他指指自己贴着纱布的鼻子。

“你搞什么啊”,景深伸手想打他,但看到他脸上的伤又将手伸回去,语气里也多了些愤怒。

“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吗,纪姨知道吗”,他询问。

“小老师也在啊”,他并没有回答景深的问题,过了一会儿,“还说我呢,自己不是也挂彩了”。

景深拿起外套往外走去,开门时,回头望着他,“你小子,下次再敢被打成这样试试看。”。

郁唯一指指纪可的鼻子,“没事吧”,他将身子斜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能有什么事。”

谁也没有问纪可为什么会打架,就像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了郁唯一。

青春是隐藏秘密的绝佳时光,因为它有一张表里不一的脸,和一颗言不由衷的真心。

纪可和景深从小在一起玩,看得出来景深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但纪可由于家里人的宠爱,自小谁的话也不听,独独对景深有些。而景深也真的是为他好。

课间休息时,景深坐在后面一排空座位上,在后面拍着篮球。

文雅雅在座位上写着作业,不时地回头望去,她有些紧张,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她要对景深告白,她要让景深知道,她喜欢他好久好久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勇敢,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战士,且即将走向她的战场,哪怕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战场。

今天正好是她值日,不用做广播体操,而景深因为受伤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在二节课后做广播体操了。这一切都让文雅雅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的忙,她从来没有如此疯狂过,这样的举动是她渴望已久但是从不会去做的事情,从小她可不是这样被教育的,可是此刻,不管是矜持也好,冷静也罢,通通见鬼去吧,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此刻胸中的一团熊熊烈火,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点着了。

她放下笔,她和景深之间其实只隔了四排座位而已,可是她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走了一个世纪那般长,她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零点八米,零点六米,零点四米,零点三米……她终于可以开口了。

正在把玩篮球的景深忽然抬起头,她在景深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景深露出洁白的牙齿同时露出她只要想到便也会被快乐传染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文雅雅捏了拳头,“景深,我……”

“恩?雅雅。”,景深叫了她一声。

雅雅两颊有些通红,“景深,我……”

最后一次,一定要成功,“我……”,她刚开口便听到了脚步声,很急切的样子,他们一起向教室门口的方向看去,言寻气踹嘘嘘地跑来,他拉起雅雅的胳膊便往外跑去。

空洞的教室只剩下言寻带些喘气的声音,“老师叫她呢”。

景深嘴角深深地扬起,他全都知道的啊。

打篮球时,学妹送给言寻的一瓶水,言寻微笑着说不渴,转身拿起雅雅递给他的水一饮而尽,

雅雅成绩下降,从不记笔记的言寻将每节课的重点都记下来,放在雅雅桌子上,

不喜欢坐公交车的他,倒了三趟公交车,花费了了两个小时,去参加半个小时的会面,只因为雅雅说她会去,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唯独见了雅雅,所有的荒唐都消失殆尽,

一切的一切,景深都看在眼里。

言寻拖着雅雅到了综合顶楼,艺术生有时星期天在那儿练琴。

任凭雅雅中间怎么挣脱,言寻就是不放开手,雅雅都急哭了。

“言寻你混蛋,你干什么啊”,她泪眼朦胧地盯着她,仿佛有说不出的委屈,她摸摸被言寻拽红的胳膊,明明她不是这么娇气的人啊。

“你说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想干什么!”

“有病,要你管”,雅雅瞪着眼睛。

周六晚上,雅雅半夜在夜市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给杨昕承打了电话,杨昕承因为家里有事出不去便给言寻打了电话。

等到言寻赶去的时候,店里已经只剩下雅雅一个人了,她坐在那儿,好像喝醉了,身体止不住地往一边倒去,然后再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将身体放正。

言寻看了又好笑又生气。

他就那样背着雅雅往她家走。

一路上,雅雅都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说她从初中遇见景深开始便一直喜欢他,又念叨着郁唯一凭什么插进来。

言寻从没有见过那么能闹腾的雅雅,说完之后挣扎着要从他的背上下来,他只得顺从她,慢慢将她放下来,从他背上下来后,停在马路中间不走了,要去找景深,向他告白,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言寻连抱带背地好不容易将她塞上了出租车安全送到了家,告诉她父母班级聚会,所以大家都喝了点酒,雅雅酒量不好,然后才告辞了。

今天早操时忽然想起来雅雅值日,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跑回了教室,没想到他还真没猜错。

文雅雅你这个傻姑娘。

他看着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文雅雅,不禁又一次怒火中烧,“文雅雅你真是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你明知道他喜欢的是郁唯一,你……”

“你懂什么呀,我从初中开始就遇见了他,然后就喜欢了他,我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我记住了他的生日,记住了他喜欢的颜色,甚至学会了用他的字体写字,仅仅是想让他注意我,后来我们终于成了朋友,一步步都在按着我想象中的发展,我不明白,为什么郁唯一出现后他就变了,如果没有郁唯一他一定会喜欢我的,一定会”

雅雅说不下去了,她开始小声地呜咽,肩膀一抖一抖。

言寻捏紧的拳头终于缓缓地松了。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不懂你,可是雅雅,我从来都知道守护一段没有回应的爱有多么辛苦,你看看我,全天下不只有你一个人在望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我言寻,有好多女孩子追吧,可是在你望向景深的时候,我同样在你身后远远地望着你,难过你的难过,开心你的开心,就像此刻听着你的心痛,我虽然恨不得可以代替你难过,但我仍然站在这里,陪着因别人而难过的你,只因为那是你,我不知怎样去喜欢的你。”

哭泣的雅雅停止了抽噎,不知是因为这些话太动人,还是因为这个告白来得太突然,她静静地望着言寻,不言不语,言寻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雅雅,安静中自带着光芒。

一直以来雅雅都在望着景深,她从来没有注意身边的言寻,或者说她不会想到言寻说的这些是因为喜欢她才做的事情,因为言寻总是一副没正行的样子,即使景深和杨昕承偶尔开他们的玩笑,她也仅仅当它是玩笑。因为言寻喜欢的女生,应该是杨昕承那样无论走到哪受人欢迎的女生。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雅雅的声音还带着哽咽。

“你的眼里只有景深,还有别的男生吗”,雅雅不吭声了,她任何自己被拽着下了楼梯。

言寻知道又说到她的伤心事了,便开玩笑地说,“喂,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然后又恢复了不正经。

那天晚上,雅雅收到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是五本涂鸦本,记录着他们互相陪伴的五年,她开始对言寻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此时此刻,她忽然只想认真学习,即将到来的高考淹没着所有浮在心上,沉在海底的,或明或暗的情绪,在十八岁的天空下,他们紧紧抓着高考这一根救命稻草,在苍茫无措的青春里,那仿佛是唯一一条能够看见的人生坦途。

而有些情绪,像是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倾泻本身已是它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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