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求死。
空泛,不深刻,五个字概括不了人生,瑰丽的理想还在脑海里,一只脚就踏进了棺材里,不值。把粗鄙的乐观主义和高傲的自我揣在一起,容易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直到搅和成泥,扶都扶不上墙,成了平凡人的一生。
在未成年之前,笑是一个褒义的字眼。愉悦就笑,有趣就笑,有时不需要缘由,只是情绪最直观的呈现,因为不懂,所以幸福。人因无知而卑劣,于是把知道放进大脑,用实践验证和吸纳更多知道,笑成了更多的笑。
我很羡慕太宰治,直视内心的怯弱,是一种勇敢的行为,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骄傲,是一个坚定的选择,不选择生,所以拒绝成为,我清楚我即将去往的地方,并不留念我曾经历的一切。
承认普通是一种常态,很容易,但我无法接纳我的平凡。平凡是遍地乱开的花,看起来漂亮,实则毫无价值,人喜欢明码标价,包括给自己的估值。我不估值自我,是因为一文不值。
我所骄傲的一切,正在逐渐地失去,我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血缘,感情,才华,生命,它们都来往于岁月里,或长或短,它们仿佛在赋予我想象,希望,欺骗,选择,再一点点地剥夺,人已老矣,得失计较不起来,归之为生命的财富。这是一个谎言,我不接受。
不接受代表着不合群。人类的四肢并不发达,并不具备野兽的利爪和强悍,他们凭借脖子上那个球在食物链顶上耀武扬威,欺霸自然界里其他的种类,自诩为神,用社会集结的方式互相说服。我不合群,不尝试说服别人,但谁也说服不了我。他们喜欢定义,我这类被统称为烂泥,身无所长,家无基底,族群外貌不够吸引,胖瘦也不是族群欣赏的标准,个性张扬又不听劝,一意孤行。我无法归于自然,也无法回到人群,自我主义就算是一张大旗,迟早被戳得稀巴烂。
烂就烂了,我烂掉的东西还不少吗?把理想放进焚尸炉,曼妙的文字不再,敲出来的字一个一个拼凑成他们的口号,我跟着一起喊,直到晨曦有一天刺瞎了我的眼睛,夕阳变成硫酸,咽喉里只有沉默。把真诚埋在土壤里,挖土机一声轰鸣,一切便破碎在那声轰鸣之中,破碎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能愈合的是麻木,不能愈合的都在麻木之后。人失去了理想和真诚之后,就变成了我,我还有余下的生命,等待挥霍。
无病呻吟,一切仅源于情绪不快乐的惆怅都称之为无病呻吟。有人吃不起饭,饿着肚子,捂着肠子,奄奄一息,有人在饿死之前的那一刻还在努力吃上饭,我喝着奶茶,看着夕阳,还要叹息四十四次日落的余晖有多令人失望和惋惜,实属矫揉造作,为赋新词强说愁。我所读过的书,成了乏味,我所走过的路,成了幻想,书皮不旧了,每天都是新的世界。
人生而求死。我迟早终结自己。
妥协是每个生命必经的环节,我不可能是例外。流沙是握不住的,和我虚妄的梦境一起,被流水冲刷,被河蟹误食,被分割成一片片的,肉眼不可见的凋零,被自然所吸,又被自然哺育,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但我所失去的,和别人新拥有的,并不守恒。守恒是一个规律,和社会学的理念一样,我不特别,人总有特别的。我还能做什么呢?
人一旦有了思想,就有了痛苦。我冷笑一声,想不起笑与笑的分别。成熟就是把脊梁骨戳穿,匍匐前进,棱角是永无出头之日的原因。把舌头打个结,胃肠换个位,我要把食物储存在心脏里,全身都是漏洞,血液,体液,一点一点渗出身体来,要死,死个明白。
“因为我没有能力按照真理来生活,所以才无法跟人类共处。我无法为自己去争论,无法为自己去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