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六一成为眼中的六月一日,三百六十五天中平常的那一天。不得不承认,我已经长大很久了。
在关爱欢乐里生长,在慌乱孤寂中成长。
不再有: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有的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很多时候都再难有童年时的那份纯真与无忧,但又确难以忘记。就像炎热中午去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棍,虽然忘记了是小矮人还是大脚板,但是那股沁凉一直凉到现在……
小学转学前在小镇上学,那时在我眼里最盛大的不是春节,而是儿童节。在中国越是落后贫苦的地方,过节过得越是浓烈热闹。后来去到城市里,对节日的记忆平淡了许多。幼儿园时参加的儿童节,听我妈说,早晨没吃早饭就跑去学校跳舞,最后晕倒了被一个阿姨抱了回来。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该是有多大的热情去做一件自己都还不明白的事情,只是佩服自己的执着。
之后上小学的儿童节,总算是有了自己经历的记忆。
那时候,在四五月份老师便会开始召集小朋友为儿童节做准备。可能因为笨又或者太小了,老师才会为此准备一个多月。每天放学后忙忙慌慌跑回家,回到家里郑重其事地对爸妈说:
“我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回学校去跳舞了,所以晚饭你们要早点给我做哦!我要是吃不完呢,我也得走了,因为老师说过不能迟到的。”
爸妈大概是看我故意睁大眼睛,表情手势一并用上,声情并茂地一本正经,竟合着我的调说了声“好!”于是我在心里乐开了花。除了自己日思夜盼的跳舞,其实我是另有所图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不再被逼着吃完自己不喜欢吃的饭,也不用再每晚做让我抓耳挠腮的应用题了。
教跳舞的老师通常会是我们的班主任。在小镇上老师好像是全才似的,教语文的也可以教数学音乐,甚至还会跳舞弹钢琴。那时候觉得老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后来有一次,进到老师的宿舍里才发现,她正跟着光碟学跳舞。我站在她的门口,老师穿着纯白的T恤,黑色的热裤,华容婀娜,笔直玉立,刚刚洗过的在微风里散发着一阵香气的头发,在夕阳金黄的光中舞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美丽。
夏天夜晚的风来的真正的好。拂过额头,脸庞,透过薄薄的衣服渗入汗水浸湿的毛孔,头发在飘,裙子也在飘,手在舞,足也在动,像花像树像风像蝴蝶,像美好的无忧的灵动的一切。练完之后,天已是很黑了,照得星星闪动得透明。月亮也在,守护着满天的星星。我抬头,双手合在胸前,望着最亮的那颗,心里许下:希望暑假快点到来。那时的自己真是盼着盼着能玩的时间,那时的自己还不会理睬“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那时的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
等到六一那天,早早地起床来到学校。在家,妈妈帮我扎好两个花苞头,左右两边一个丸子,再绕上两个像花瓣的头绳。就一跳一跳向学校跑去。老师用她的腮红,眼影和口红轻轻涂在十多个孩子的脸上,再在眉宇间点上个美人痣,就算大功告成。小孩子一个个争先抢着镜子照自己。一看,哇塞,简直美呆了。于是一整天都沉浸在“我最美”的赞美中,做什么都是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后来,长大后哪怕是精心细致地描眉画线都不再有小时候那样的自信了。
表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镇上,一部分在学校。大家排成一条长队,要游行走过每一条街道。出发前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我爸爸妈妈都会来看我哦。”“等到我家门口时,我们调个位置怎么样?”“我好紧张哦,等会儿跳错了怎么办?”旁边的老师在长长的队伍旁边奔来跑去。又要维持着纪律,又要和前后的老师做好衔接,还要清楚哪个路口该谁出场表演什么。慢慢地队伍动了起来,我也开始紧张了,第一个节目就有我呀!我还记得那时舞蹈的配乐叫《开门红》音乐声很大,大到都盖过了我的心跳,傻傻地也就忘记了紧张。心里就记得老师说:“唱开—门—红—的红字的时候就开始跳。”之后就像走路,跑步一样熟练地舞了起来。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老师教我们的步子是在扭秧歌。无奈当时为何跳得如此欢脱?两边街道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有恰巧路过的,有在这里摆摊的,也有专门跑来看自己孩子表演的,还有就是举着摄像机拍摄的…和春节的阵势相比,唯一缺少的就只是大红灯笼了,这一切好不热闹。游街结束后回到学校再表演七八个节目,颁完奖,六一儿童节在学校也就欢度完了。
妈妈到学校来接我回家,牵着我的手。
“今天玩得开心吧!”
“嗯嗯,开心~”
“你都表演节目了吗?怎么都没看见你?”
“我表演了啊,第一个就表演了。”我嘟着嘴,低下头,步子走得慢了些。
“好啦!等会儿去相馆给你拍张照啊。”妈妈拉了我一下,示意跟上她。
其实我也不知道爸妈到底看没有看见我的表演。只是那时候小小的人,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听不到话语背后的话语,看不到笑容背后的艰辛,懂不了藏在胸腔里的默默付出的心。
那天在相馆里照了我童年里自认为最美的一张照片。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天真烂漫,冲着镜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