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汪曾祺
初读汪曾祺先生的文章,最先为其幽默所吸引折服。他的幽默与别人不同,在作家的朋友圈中也很难找到类似的。现实中你应该遇见过这样的“同学”,他把你逗笑了,自己还一脸萌萌的,全然不知;你若笑得岔了气,向他“问罪”,他肯定会一脸无辜。汪老先生应该算是这样一位“同学”。
当然,作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汪老先生的幽默背后是藏着大智慧的。
也有人评论说汪老先生是活得雅,却“使劲儿”把文章往“俗”了写的人,此话不无道理,在我看这也是青出于沈从文的地方。比如“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够直白够“俗”吧!又比如他写在长沙寻臭豆腐吃,写道:“循味跟踪,臭味渐浓,‘快了,快到了,闻到臭味了嘛!’到了跟前,是一个公共厕所!”是不是都有点“恶心”了!再比如,他在小说《庙与僧》中写“他”和一位僧人在庙里聊天,头顶的房梁上挂着一块咸肉,咸肉的末端坠着一个油珠儿,要滴不滴地吓人,末了还补了一刀,“一一我希望你对这块咸肉不要大惊小怪,像我当初一样。庙里还养得三口小猪,准备过年时卖去两只,留一只自己杀了吃呢。”禅房花木呢?暮鼓晨钟呢?古卷青灯呢?够毁三观吧!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才是真实的,只是我们以前对庙与僧的印象就偏了。
读汪老先生的书多了一点以后,就会发现,最吸引人最有魅力的其实是其文字之美——三言两语直抵生活本质的能力,我想这源于他对语言的独特见解和追求。汪老先生表示过:“语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他还认为书面的语言是“视觉的语言”,不是“听觉的语言”。仔细思量,“看书”与“听书”的感觉的确大相径庭,其原因也许正在于此。最难能可贵的是,与许多前辈作家相比,他似乎还把“半文半白”的文风向大众生活的方向又轻轻推了一把,同时还恰到好处地添加了很多雅俗共赏的情趣和韵味。“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此句子比“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多了无限的亲情;“山中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字表字里尽是朴素之美;“大学生大都爱吃,食欲很旺,有两个钱都吃掉了”是不是也戳中了你青春的深处,让你会心一笑呢?
总之,汪老先生的文风是其深厚文化修养和丰厚生活情趣的自然流露,其高众生一筹又不失生活本真,桀骜不驯又豁达泰然。这些都是无丰富阅历者所强求不来的。不过,喜欢读书写作的朋友多看看他老人家的文章肯定会有很多感悟和收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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