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旧照旧事

此照片拍摄于2014斯里兰卡,酒店钢琴师见我站在钢琴旁听了多首乐曲后,邀请我与他同坐。

七八月,深圳河之南比炎夏更燥热,父母曾在那里生活、工作,本人在那里出生,自然而然关注她,却自感情绪遭海量消息轰炸,有点焦虑烦躁。还是甩开手机看书读报,整理旧文旧照,助力情绪平缓。

收拾那一堆堆老照片,往事沉渣泛起。几十前风云突变,学校停摆,三年间学业无以为继续。跟着被滚滚洪流裹挟,离城下乡,那茫然无助,前途难卜的情景一一重现。十年后天翻地覆,改革开放大潮令生活巨变,这一切也浓缩在一张张旧照片中。

前后50多年,反差之大,变化之巨,遗忘之快,只有照片能给出最具象的展示。心动手动,以这篇小文记录自己当下的心景。

1

1966年春节,众同学趁寒假相约在佛山民间艺术社前留个照。他们都是高二学生,憧憬着努力学习,一年后能考上心仪大学。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几个月后,暴风骤雨刮遍全国,读书美梦破灭。如今再看此老照片,有几位同学已上重霄九,我们只能隔着太空遥相祝福。

珍贵的老照片

2

1966年有个流行语~大 • 串 • 联,匪夷所思间,我们可以免费在大江南北间闯荡,此照片拍摄于武汉长江大桥前。当时我班有8位同学组织了个长征宣传队,陡步中国。这几个十几岁的中学生,从佛山出发,经韶关入江西上井冈山,下山后折向东进入湖南,在长沙往北,走到武汉,两个月,行程几千公里,鞋子走烂了几对。一路走一路散伙,到了武汉剩下4人。

人手一部小红书是那个时代拍照的标配

此次陡步印象最深是1966年12月31日半夜,经过长途跋涉,上到井冈山半山腰,累得爬也没力。此时,月亮升空 ,银色的月光撒满山坡,树桠上的冰挂 ,草堆里的冰露闪烁着银光。晚风掠过,冰激凌相互撞击出奇妙音乐,如梦如幻。 我们这群南来的愣头青被这奇妙的景色惊呆了,所有疲倦烟消云散,就着月色一口气爬上了井冈山顶的茨坪。

3

此照片拍摄于1967年,当时学校没法上课,我们只能窝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不就到外地晃荡。那时春春年少,天有多高心就有多大。几个同学相约爬火车去京城看国庆大礼,车到了湖南衡阳,不再北行,几百名广东学生被赶下车,困在衡阳火车站。

当时衡阳武 • 斗正酣,两个意见对立的团队在衡水河两岸的楼房顶占地为营。一天,我们相约到河对岸买吃的,刚一上桥,两岸枪声大作,子弹在衡水河上空飞来飞去。我们吓坏了,立即钻到桥底下避难,当时就见到一小孩被流弹击伤,血流如注。三天后,北京来了专列,我们才得以安全回到广东。于是特意到照相馆拍了这张照片,为了忘却的记忆。

4

1968年末,到农村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照片中两位小女生与我在下乡时同捞同煲了几年,一位叫小何,一位叫小冰,她们现今在何方呢?她们下乡时不到15岁。小姑娘很快适应了农村生活,自己照顾自己。

我们下乡之处是广东番禺,大沙田区,所有农田是珠江水冲积而成,围垦而成。河涌纵横,水田无边。农民耕田全靠双手双肩双腿,辛劳之极让我想起仍心有余悸。不过知青们大都能努力适应之,熟习之。记得下乡第一年的秋收,己收割了的稻田,堆满了一梱梱禾杆草,农民会把一根两端均有铁尖头的圆木做担杆,插上两捆大禾杆草,挑回家喂牛或作柴烧。小冰自告奋勇将一担挑回知青宿舍,谁料力气不够,动作不准,身子未挺直已被这担禾杆草压爬在田地,动弹不得,引来哄堂大笑,一青年农民见状,立即举起这担禾杆草,她才得以站起来,从此不敢再试。下乡几年,知青们发生过类似的狼狈事,讲也讲不尽。

5

我的自画象,水乡的夜晚很静,同捞同煲的两位小女生经常返城长住,我一个人的水乡之夜很无聊,除了看些缺头失尾的书,就是写写画画。那个时期大环境不安稳,大部分文与画不知所踪,仅留下零星几片。

6

照片中那群小女生是1960年代的广东珠三角水乡的旦家女,也叫留荫妹。她们很能干,田间劳动一把手,插秧,割禾,除草,削蔗叶等等活儿做得干净利索,家务劳动几乎独自担当,她们真正是农村的半边天。生活中亦会扮靓靓,前额发荫梳得纹丝不乱,小辨子乌黑油亮,还经常修眉去面毛,工具简单,只须一盒滑石粉,一条小白绳。

多谢这些小姐妹的帮忙,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才能慢慢适应农村生话。

照片中她们穿的衣服叫“大矝衫",面料为香云纱。每年秋收后,留荫妹会自己亲手将纱绸染晒好,拿到镇上让栽缝师傅量身制做。那可是开会、上街、赶集、赴宴穿的衣服。

香云纱绸布的染料是用广东特有植物薯莨的汁水浸染桑蚕丝织物,然后用珠三角地区特有的富含多种矿物质的河涌淤泥覆盖,经日晒加工而成的一种昂贵的纱绸制品。

7

照片中那位帅哥哥是生产大队副支部书记,专管青年团和下乡知青工作。他是一位复退军人,一位大好人,永远记得他对知青们的帮助。

8

照片中间那位女士是生产大队的妇女委元,那时的她是农村女士中站在金字塔顶的人。1960年代,珠三角大沙田区的农村妇女在田间劳动能顶大半边天,家务劳动更是一力担当,劳动强度之大超出想象。

9

照片拍摄于1981年夏的黄山,那是大学毕业实践期间所拍。毕业实践的一个内容是参观华东建筑,参观之余游览了安徽的黄山。

1978年末,刚实行改革开放,便恢复了高考,蹉跎了十年的我读上了大学,虽然仅是个大专,却圆了十年前的梦。三年的书斋生活用如饥似渴、废寝忘餐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在198O年代中期,终于从事了愿以毕生拥抱的职业,甚是幸运。

10

上世界80年代末,寻寻觅觅了几年,进入一所建筑设计院工作,从事建筑设计,这姗姗来迟的专业让我后半生为之努力。日夜陀螺般转着、忙着,所有的悲喜哀荣都围绕着它发生。二十多年来虽然没有几个响当当的作品,但我喜欢我的工作,它好像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中。努力把每一个建筑设计做到尽善尽美,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完成一个又一个的设计,得到了委托方的称赞,同行的认可,孤芳自赏。

这是我退休十年后的建筑设计项目,一个老糖厂旧仓库的改造设计,它位于番禺沙湾紫坭村。
这堆图纸就是紫坭糖厂老仓库改造设计的图纸,当时为了集中精力尽快完事,将所有资料,工具搬到杨梅山里去,事实证明,好环境支持优质设计
2014年,届时退休已十年,但工作热情不减,那一年还为紫坭糖厂做了旧厂区测绘项目

2000年开始走出国门游历世界,欧洲是自己喜爱的旅行目的地,二十年间多次前往。

11

2000年夏天,那是第一次游发达国家,天天新景象、日日亢奋状。本人是非科班出身的建筑师,随身行李中带了一堆欧洲历史、欧洲建筑史的书,天天对照实物阅读,受益匪浅。整个旅游过程就像在上大课,了解欧洲历史,了解宗教对欧洲人文发展的影响,了解欧洲各时期、各流派建筑等等。那种强烈的感官感受,深入脑海的记忆是单纯在课堂听课,在图书馆看书所无法比拟的。

发几张拍摄于巴黎圣母院的照片,那时还没有数码相机呢。

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外景
巴黎圣母院玫瑰花窗,这照片是第二次到巴黎时拍的,其时为2010年

12

下组照片拍摄于2006夏末北欧旅行中,那里富足优闲的生活令人神往。北欧设计是现代设计的一个标签,建筑、环境、艺术品、工业产品、家居用品等设计均体现了自然、简约、人性化的特点,理所当然成为中国设计师造访之地。

哥本哈根街景,背后的商店出售之日用品,典型的现代设计
哥本哈根郊区一个小教堂,现代建筑设计,后墙为钢板雕塑的壁画
挪威,奥斯陆,一个普通建筑,外墙的红砖砌体非常考究
瑞典,斯德哥尔摩,隔海是国会大厦
丹麦,乡村牧场旁
芬兰,赫尔辛基,郊野的傍晚
在波罗的海游轮上
挪威,维格兰雕塑公园

13

2010年夏天到访普罗旺斯,这次旅行为“芳香之旅”,跟台湾一位芳疗大师旅行、学习。地中海的热风令这片土地成了闻名遐迩的葡萄酒生产地,也是著名的香草精油生产地。我们住的庄园就是一个香草园,在那儿住了十天,对香草精油有了初步的认识,眼界也开阔了。

普罗旺斯小镇的石头房子
带草帽和眼镜的女士是位精油大师,台湾人,我们的老师
在普罗旺斯芬芳的田野中,学习辨别各种香草
左侧的男士是我们普罗旺斯游的欧洲领队,一个休假中的联合国农学专员
我们的司机,一个休假中的意大利警官
那年那月那日在阿维尼翁戏剧节,见到陆毅在广场演出

14

这组照片拍摄于2011年春天的英国,那年侄儿拿到了博士学位,朱家大宅12人齐齐到英国为他庆贺,还游览了英伦风光。

朱家大宅在伦敦,同贺侄儿拿到博士学位
朱家大宅在伦敦,那年那月那天,我们参加了威廉王子的婚礼巡游。 巡游经过的地方人山人海。
王子婚礼成了全英国人民的嘉年华
威康王子婚礼巡游后,朱家大宅与英国民众同乐。
我和陈工,在威廉王子的婚礼巡游现场
朱家大宅在伦敦唐人街
朱家大宅在苏格兰,尼斯湖畔
朱家大宅在苏格兰,爱丁堡

15

这组照片拍摄于2014年夏天的中欧游。设计院几位年轻的设计师组织了一次中欧自驾游,这是她们的第一次,邀请我随行。近十多年,到过欧洲几次,以造访历史,人文,艺术,民俗,民风为主。现代文明以欧洲为鉴,是公认的。 这次的中欧游以游山玩水为主, 美丽的绿水青山同样让人流连忘返,不得不折服欧洲人的绿色和平理念与法冶管理水平。

奥地利,维也纳。我就是跟着这群中国女士在中欧自驾游了半个多月。
维也纳,萨尔斯堡街头,中国女士们与街头活雕塑同乐
德国,国王湖。它是高山峽湖,四面环绕着陡峭高耸的山壁,湖面狭长,湖水深不见底。船长和号手都是快乐的老头。号声在湖上吹响,在峡谷中回荡,嘹亮,悠扬。
德国,天鹅堡
捷克,布拉格
瑞士,米伦。我们在这童话世界里陡步了一天
瑞士,少女峰,欧洲最高峰

16

2017年夏天,设计院几位年轻女士又一次欧洲自驾游,是二十多天的葡萄牙,西班牙之行。我能跟上她们的步伐,感到很幸运。

“西班牙”这三个字,从小的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西班牙内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曲,世界各地的人们以国际纵队成员到哪里打仗,国际纵队是怎样组成的?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为什么横竖都看不懂?莎士比亚“奥赛罗”中的男主角是摩尔人,为什么这个欧洲地方有那么多摩尔人?法国作家西蒙尼.戴利在《太阳门》对女主角表演弗拉门戈舞的描述太细致入微,直到今天我还印象深刻……后来自己成了建筑师,对设计大师高迪的作品很向往,也非常好奇,圣家堂施工了一百多年还未完工,建筑风格会变化吗?

现在想起青少年时的N个为什么甚觉好笑。期待着能到那里走走,看看,在女士们的关照下,得偿所愿。

女士们到伊比利亚自由行。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桂尔公园游览,坐的蛇凳是大设计师高迪的作品。
高迪的设计作品——桂尔公园长廊
巴塞罗那圣家堂。天才设计师高迪最伟大的设计作品。
西班牙,格拉纳达,狮子院外庭院
西班牙,赛维尼亚,和佛拉门戈舞者合影
西班牙,哥塞维亚,在罗马大水道渡槽下留个照
葡萄牙,波尔图
葡萄牙,波尔图,步行游览城市街景时偶遇一个葡萄酒大酒窖

17

去年夏天,跟几位广州朋友在巴尔干自驾游,到访了塞尔维亚、黑山、克罗地亚。发几张在塞尔维亚游览的照片。

塞尔维亚曾长久被称为“欧洲火药简",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起地,这几个国家的确立也是近二十多年的事。回望1999年,3月至6月间,它的首都——贝尔格莱德被北约轰炸了79天,5月7日夜间,五枚炸弹击中了中国驻南大使馆。3位记者当场殉国。这是个怎样的国家?值得去看看。

塞尔维亚,若维萨德。一位塞尔维亚年轻人欢迎我们的到访。我们5人组成巴尔干自驾游团队,唯一的男士是一位摄影高手,他也是我们的专职司机。绿衣女士是他的太太,是我们的领队和策划人。多谢他们的邀请,25天的巴尔干游惊喜连连。
塞尔维亚,若维萨德,多瑙河畔之夜。此雕塑为1997年大轰炸死难者纪念碑。朱老师的抓拍非常成功,月亮定格在父母之中,令人遐想无边。
塞尔维亚,斯图代尼擦修道院,这是塞尔维亚人的精神寄所。
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圣萨瓦大教堂 。圣萨瓦是塞尔维亚的精神领袖,这个教堂也修了几十年。大堂还布满了施工的脚手架。
塞尔维亚,塔拉国家森林,我们在乔治(后排左一)家住了几天。这一家子待客如亲人,亲切,平和。要离开了,恋恋不舍之感突然间充满心头。

旧照片中有太多太多故事,真想一篇篇地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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