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肿瘤君,影院那场没赶上,躲在被窝里猥琐的看的网盘,然后一不小心就哭了个稀里哗啦。我是个神经足够大条,随时会忘了任何事,上了一学期课记不住课表就算了,还记不住教室位置的人。有一天室友们谈到孩子,说我可能是逛了一圈商场回来拎了一大堆衣服却不见了孩子那个奇葩。
于是自认为和剧情里的熊顿还挺像的,一边看,一边感同身受,还对她的人生观认可到不行。甚至想,将来自己要是得上这样一个不治之症,也要策马奔腾活它个潇潇洒洒,没准也能顺便火一把。
谁知道,话都是说起来容易。
当然,我不会是得了啥绝症,最近几天,我忽然开始牙疼。
可能是考期将至,也可能无形感到了什么压力。牙疼过的人都知道这牙疼,真是一疼就要命,不仅疼,而且上到太阳穴,下至咯吱窝,疼个彻头彻尾,甚至左上半身都别扭着,我一度怀疑自己半身不遂了。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在外头,无人照料,买了药也完全没用。到了夜里,更疼得撕心裂肺,地转天旋。小时候逢牙疼必哭,然后从妈妈关切和心疼的目光里就能得到些许安慰,当晚自己在夜里独自面对的时候,却欲哭无泪。守着手机,放着各种治愈系的音乐,即使困得死去活来,却没法入睡,疼之入骨。
挨到第二天,我一股脑吃了好几倍剂量的药,以为会见效,谁知刺激了胃,头晕目眩,一阵阵恶心,特自立的定了个外卖,吃完又吐个翻江倒海。
当我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时,心想,老子再也折腾不起了,说什么北漂,谈什么熊顿人生观,一个牙疼就意志消退,负能量爆棚。一边疼痛,一边对自己失望。
几分钟前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不到两句就哭出了声,我说,妈,牙疼,怎么就这么疼呢?
假期两天,我原本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见得会真的完成,可一直都栽在床上,让我突然对时间怜悯了起来。
当熊顿难过的时候,当她疼痛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帅气的梁医生,好吃的冰淇淋,还是可爱的漫画?
我想把落下的功课补上,虽然落下太多不见得补得完,我也不想在课上火急火燎的抄作业,我想吃水果,酸的橙子,甜的葡萄,我想写点字,我还想吃肉,香喷喷的肉。
癌症,疼痛,真有电影中那么好抗拒么,当人生了病,心里好像也生了病,你开始抗拒幸福的权利,即使你曾拥有乐观,现在它也离你远去。真正战胜病魔的人远不是战胜了疼痛那么简单。谁说熊顿不会哭,我相信她疼的时候也哭。只不过与我们不同,她不哭的时候,立刻找回坚强和乐观。
后来我在昏沉中回想,原来我不哭的时候,很多时候是这样的。
一个人瘫在床上,吃着一样又一样的零食,床堆得像个花果山,一大堆衣服按在洗衣盆里,带着一身彻夜不归的烟酒气,洗澡的念头一次次提起又消退,想想这月的生活费又透支了,说好去做兼职,自己又总是嫌东嫌西,室友在一边喋喋不休,音乐开大声试图掩过周围的聒噪,开得太大声又震得耳朵疼,为输入法打一个常见字不肯出来气急败坏,买了一摞书只有一本翻过三两页,总是觉得许多事的重要性都超过上课和作业,可就是这些事,最后也都让我疲惫不堪。
除去了身体上的消极和心里上的消极,我们还剩什么了。
我不再敢说我拥有熊顿的乐观人生观了,我只不过是善于忘却,忘记不愉快的自己,下次不愉快的时候告诉自己,好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看着办。
身体上的疼痛带来的不只是对乐观态度的吞噬,另一方面提醒我,原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牺牲在心里的消极里,而这两种痛感,竟是如此的相似。
究竟如何强大如熊顿才能不屈服于身体的疼痛,又究竟多少凡夫俗子无法跨越心态上的消极。
我们大多数应该都是幸运的,不会在如花的季节里就感觉到死神的召唤,所以无数个日子里,我们重复,有时尝试改变,最后还是轮回,去做无意义甚至消磨意志的事。我们幻想终有一天可以打败坏习惯和坏心情,行动上却因来日方长而无动于衷。我们也有过那样的愿望,去听一次摇滚,去飙一次车,去看一次日出,去玩一次cosplay,然后因为窝在寝室比较舒服而夭折了。可这些就像我的牙痛,最后,是因为买了正确的药,才会痊愈的。多少人因为《滚蛋吧,肿瘤君》而掉眼泪,多少人一直激励自己做个乐观阳光的人。但恐怕只有痛感才让你切身觉悟,每一个身心舒畅的日子都是值得珍惜的。那既然这样,我建议你疼一次。
我想好好的听一听课,不把作业拿到课堂上做,不想挂科,我想吃,苹果和葡萄,还有肉。
我的牙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