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怀旧的人,但我似乎总在让身边的人越走越远。
“喂,说来你还不信,我发现我就你一个朋友耶,你是不是很庆幸呀?”
“骗鬼呢?”“……”我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她,心里一遍遍念道:真的,真的就你一个朋友。
欣和我是十六年的朋友,不至于说形影不离,但彼此就是对方能掏心窝子说话的人。“哼!不信拉倒!我想去东北上学,那儿的人都豪爽,多好玩。估计到时候我可真不止你一个朋友啦。”“别闹!那太远太冷,南北方人性格差异还大不好相处……”
后来,欣留在浙江,我还是去了东北。也许彼此都忙吧,四年里我和欣偶尔也寒暄几句,但真的也只是几句。因为我的任性,我似乎抛下了这个我唯一的朋友,让她越走越远……
然而,天性爱玩的我,又对东北充满了好奇。随着我们之间的渐行渐远,那种不舍的感觉,竟也慢慢淡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人即使走得再远,时光依然会把她留在你的生命里。
清楚地记得,2014年11月5号,我看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场东北的雪。那天不期而至的雪乐坏了我这个南方人,我拿出手机三百六十五度拍了一通雪景,然后把照片一张不落地发给欣。
我留言道:看!不虚此行吧,让你也见见大场面!欣回道:天!我穿短袖呢,这雪还真好看呢!
大学我住八人寝,六个黑龙江姑娘,一个辽宁铁岭姑娘,还有一个浙江嘉兴姑娘,就是我。那时候我庆幸:这下好玩了,还有铁岭的,那不是春晚小品《不差钱》里那个丫蛋的老家嘛?果不其然,寝室每晚上演小品,句句话东北味十足,热闹非凡。
大一,我还对东北充满期待。“啥是乱炖?炕在哪?这路面全是冰咋走路啊?”我缠着室友,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东北在我眼里就是个新鲜物,而我在室友眼里也是个新鲜物。
一个室友舀了一勺辣酱回答道:“在东北,等到年末了,把一年剩的食材放一大锅里一块儿煮,就叫乱炖呗。” “走不了道,我俩搀着你,你说你能溜哪儿去?”
那一年过年回家,我给室友们挨个发了短信,告诉她们我心心念念着她们的豪爽和偶尔贴心的照顾;我也给欣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捡到宝了,真的交到了七个爽妹子朋友。电话里的她也为我高兴,并嘱咐我不要闹矛盾,东北姑娘就是性子急,得好好相处。
大二,自己因为专业的原因养成了泡图书馆的习惯。每晚回到寝室,我照往常一样和她们聊天。我问:干嘛呢?有的沉默,有的回一句:玩手机,我们在图书馆可坐不住。当时,我还打趣道:“明天你去图书馆,就坐我旁边,我看着你学吧哈哈……”接着,寝室一片寂静。就这样,我度过了我尴尬的大二。
偶尔,我会和欣提起自己和室友相处的不容易。我以为她会说:这下后悔了吧,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听完我的抱怨后耐心地说:“融不进去我们就不融,不要闹矛盾就好,彼此相安无事也不错啊!”
大三是忙碌的一年,但我珍惜这份室友情,所以我还是很努力地在和她们相处。学东北话和她们开玩笑,整宿和她们一起唱歌,尝试跟她们一起吃麻辣火锅……我以为她们也能接受我了,但是,这真的只是我以为。所有的努力换来一句:南方人,都学霸,我们耽误不起(至今,我还是不解她们为何说出这句话)。
听到那句话,其实我很心寒。我想,可能因为自己忙着学习,跟她们相处的时间少了。缺少沟通,从而导致误会的产生。从那时候起,我腾出时间和她们聊天、看电影、吃饭,我想她们应该知道我对这份情的珍视。直到大三那个暑假,一个室友私下告诉我她们已经建了一个七人的寝室群,让我不要再勉强去融进她们的圈子,我才终于明白大学四年,时光没把她们留给我。
再和欣通电话的时候,我哭了好久,我说没别的原因,就是委屈。她笑了,说到:“你傻啊,你们没矛盾啊,她们也许真的不想耽误你学习而已!你看好多新闻报道,说南方人在东北因为性格差距大和人家处不来,最后都打起来了。你们就是追求的目标不一样罢了,不伤感情啦。”
如今大学第四年,寝室留下三人在复习考研,其余人都各奔东西实习,该解释的似乎没有机会再去解释,能解释的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解释,这份感情似乎没有再挽留的机会。
大学的最后时光里,我惋惜原本可以留在身边的朋友又都走远了。如果真的像欣说的那样,室友情淡化只是各自所追求的目标不一样,而不是真的感情破裂,那么我希望毕业后,我们的室友情可以不因距离而淡化,不因岁月而逝去。
如果时光最后能把这七个东北姑娘留给我,我想请她们留我身边一辈子。
回家前一天,欣又说来火车站接我。我笑话她说:“你这话都说了三年多了,哪次来啦?”
下了火车,我裹紧大衣,提了下围巾把脸捂住,背上书包,把行李箱从台阶上慢慢拎下来。这时,一只手接过行李箱,耳畔是熟悉的声音:“东北待久了成女汉子了吧?告诉我,这么沉的行李箱你是怎么拽回浙江的?”
我是个怀旧的人,所以时光流逝,身边留不住新朋友,留住的还是旧友。
匆匆二十二年,生命中走过的人已不计其数。有的人擦肩而过,不曾在对方生命中留下一丝痕迹;有的人相视一笑,会记得生命中曾有过一个你;有的人,经时光沉淀,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