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与亚历山大》中提出: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人生的微不足道,因为生命虽若沧海一粟,却也芥子纳须弥,自成小宇宙,在这个小世界中,我们这些参与者都各有各的意义。
尽管自知,浩瀚宇宙,人类实在渺小得可怜的事实,但,每个生命都有其意义与价值,都有来这世上走一遭的理由。
在以前,我从未认真思考过生命。在父亲病后的这几年,到他去世,我才对于生命有了一些思考。
先前关于生命的意义,如何看待死亡,敬畏生命,比起敬,更多是畏与惧怕,惧怕死亡的到来。
敬畏生命。
(一)医院
这几年,在医院的日子越来越长了。
每年放假回家,有几次都是哭着回家的。两个多小时的高铁,听着歌回家,一边听,一边流眼泪。
过年,去医院报到,也是家常便饭。
医院里,有常年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走廊一排的病房,五六点,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口进来,散落在医院阴冷的走廊上。
转院,上广州。寒假里,一边实习,一边往医院跑。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妈还有两个亲戚一起带我爸来广州看病。
人生地不熟。医院还没床位,未能办理入院手续。虚弱的父亲下车后蹲在树下,我妈还有大伯去打饭,几个人在医院门口捧着饭盒,在路边,匆匆往嘴里胡乱扒几口饭。行人异样的目光投来。那一刻,我们也没有顾得了那么多。现在想想,这一幕,却成为心里至今无法磨灭的痛。
大医院里,医生大多也是人情冷漠。尽管我明白,职业使然,因为医生看过太多这样的病人了。只是,我妈一辈子从来不用低头求人,在父亲生病的期间,看尽医生脸色。
(二)折磨
父亲在刚生病那一会,还是有着很强的求生欲望,有着对死亡的恐惧。
记得他有一次,一边哭一边跟我们说:“你们就要没有爸爸了。”
而今,我们是真的没有爸爸了。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再叫一声爸爸了。
在生命的后阶段,三年里,一周三次的透析,鲜红的血液在不同的管子里相互交换,手臂的大动脉上鼓起的强烈跳动,那是生命依旧跳动的标志。
饮食需要控制,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了。水也不能多喝,实在太渴了就漱漱口,运动也是不行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到了第三年,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太见了。到了后来,他自己都说,“自己就像被禁锢在笼子里的鸟儿”。去不了那里,看不到东西,吃不了东西,按时去医院接受治疗,也只是保守治疗了。
医院在三月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说,家属要有心理准备了。我妈甚至去算过命。算命的说,五月是比较艰难了。那时候我还在实习,一整个五月,提心吊胆,每天醒来都担心家里什么时候就来电话。
好在,五月终于熬过去了。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谁知,这竟是回光返照的必然阶段。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阶段,半年里,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大脑可能有点不受控制了,身体各方面也都有很多问题。经常肚子饿,一天要吃五六顿,家人又怕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控制饮食,他就发脾气,大吵大闹,后来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每次通电话说不到两三句,之前因为病情好转也就没有回家。谁曾想,到最后,竟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三)葬礼
七月底的一天,跟往常一样,八点上班,上了18路,经过猎德大桥,走在黄埔大道西。到了公司,没过多久,就收到家里的消息。
父亲走了。
我还不相信,还说有没有去医院,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明明之前的每一次,无论情况多遭,还能化险为夷。然而这一次,却……我妹跟我说没有救了,人送去殡仪馆了……
整个人就轰的一下,不知所措了。我不敢相信。我开始趴在桌子上哭。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上班了,我还在哭。
坐着我后面的室友问我怎么了,我跟她说了一下,她还问了一句,真的吗。不敢想象。是真的。
后来我就想不能哭了。要赶紧交接好今天的工作回家。午休的时候,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悲伤就汹涌而来。两包纸巾早已用完,硬是刷了半个小时的手机,不去想这件事。
第二天,五点多起床,赶第一班高铁回家。到家时,楼下已搭起红白蓝竹棚,一堆不太认识的宗亲们在料理丧事。我在长辈的引导下打了声招呼,眼泪止不住逃上了楼。
在家里见到了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心里该是怎样的难受。一边说,一边跟我讲前一晚的事情如何如何。祖孙坐在客厅一起哭。
葬礼在五天后。本来习俗该是七天的,因那天是十七,不能重七,遂是五天。殡仪馆距离家里远。我弟和一个表弟,早晚过去上香。我和我妈我妹傍晚过去,上香,诵念佛经。
冰冷的水晶棺材,他躺在那里面,一动不动。我总是觉得他还会再睁开眼睛一样。他就一个人,孤单的一个人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想着想着,眼泪总是忍不住落下。
出殡的日子终于到来。经师们做法事,我们听着指示照做。农村习俗多,丧葬都是如此,同一个地方,十里八乡有的还不一样,但程序都是少不了的。
哭干了眼泪,等到快出殡的那一刻,大人们对我们说,你们要哭出来啊的那一刻,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我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
快到火葬场门口时,我突然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再也见不到了。然后,眼泪就瞬间吧啦吧啦掉下来。
以后,就是真的见不到父亲一面了。虽然父亲的一生,在我们的生命中从来不及我妈那般重要角色,但毕竟他也是我们的父亲啊。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父亲的这辈子,是受苦受难的一辈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就驾鹤归西。我们家虽念佛,信佛,但我知道,其实这也只是一种心理寄托。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佛家所讲的生命轮回的说法。但是,佛祖啊,下辈子,请让父亲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无病无忧,健健康康。
天堂没有病痛,愿您在天堂安息吧。
――末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父亲与病魔抗争的这几年,虽然痛苦,但坚强的意志还在,这,也算是一种生命的意义吧。
死亡令人畏惧,但是每一个人的一生,不都是从一个小生命逐渐成长,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后又必然走向死亡的过程。或许这可以叫做,向死而生?
既然,每个人到最后都会面临死亡,那又何须惧怕?反正早晚会到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活在当下,让自己的人生不白走一遭,享受生活,珍惜生活,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尽管,人类的历史长河,在浩瀚宇宙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再渺小的生命,因为是存在着的生命,就有它存在的意义。
就像开头所说,生命虽若沧海一粟,却也芥子纳须弥,自成小宇宙,在这个小世界中,我们这些参与者都各有各的意义。
敬畏生命,珍惜生命。
活在当下,活出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