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笃
一
齿轮在安第斯山脉中转动,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太阳,跟着机器一起,来到文明时代。
混乱的世界,似乎在语言的干涉下,开始走向图书馆的安宁。浩瀚的海洋里,知识来自西方,来自爱琴海,来自德意志,来自法兰西。
博尔赫斯,你注定的伟大,完全契合宿命论的要求,于是,一场关于时间的定义,在焦虑中展开讨论。
你是旅行者,跟着时光的脚步,游走于欧陆文明与海岛文明之间,一条破烂不堪的帆船,却能在你的笔下远航。
你远离尘世的喧嚣,在安静的角落里思考,幻想与真实的界限,而那些隐藏于其中的神秘符号究竟象征着什么?
二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在小说与散文之间,你冲击着每个读者的视线。而诗与散文,又在模糊中夹着令人迷惑的机关。
我不知道你属于哪里?人生短暂,宇宙永生。过去与未来,在诗的延伸中,虚构一张面具,来界定那个并不明确的归属。
时间之外,所有的想象力被掏空,被历史遗忘的事物,也许会在某个隐没的文字中记录下来,以便追忆似水年华。
博尔赫斯,在黑暗中寻找通往光明的隧道,目标只有一个,所以沉潜于书中,往真理奔走。
三
你在文字里游荡,打量着人间的一举一动,可视的空间,看似与你无关,实则从未逃离你的法眼。
关于生命或者死亡,你沉思的比常人多的多。在二元对立的路上,你祈盼梦境与现实能在隐秘的字符中转换。
博尔赫斯,你沉思的诗,带领迷途的羔羊走向新生;你深邃的小说,让生与死变的如此微不足道,顺着时间轴步入轮回隧道;你明净散文,让浑浊的世界变的清澈甘冽。
在你眼中,悲伤与寂寞,可以构成人的一生。它们的前提是我们消弭了时间的概念。
四
你说,“我钟爱我的诗更甚于我的散文。”爱与不爱,只是在一瞬间罢了,而那些值得铭记的是读者感官上的判断。
形而上的文学,界定在哲学范畴之内,被锁困的存在,终于靠近了笛卡尔,被传世的“我思故我在”,也为你的伟大提供了一种可能。
你一直在寻找,寻找覆盖在外间世界之下的隐喻,徒劳无功。孤独,便涌上心头。
城市与森林,背对着太阳,画出一大片阴影,这不是修辞学的阴影,而是源于时间轮廓下的阴暗与对抗。
天空之河,可怜的幻影,在你的眼中凋零,但凡要强的植物,都会在死亡之中获得尊严。
五
你说,“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临近的死亡”这是肉体的幻灭,还是词语的消失?终结于时间之维的痛,在抉择面前举步维艰。
信仰的大理石,雕刻成神的模样,驻守在词语的墓碑之前。菊花,守候着死亡,是一个流传至今的公理。
一把被赋予神圣职能的匕首,刺穿了原罪包裹的皮囊,命运将被敞开,时间也在离你而去。
没有人能读出你的泪,没有人能理解你的痛,没有人能撕毁黑夜的面纱,那条来自西班牙字母里的河流,会在时间的尽头,接受来自星辰的恩惠。
六
沉默的玫瑰,道出沉默的理由,一代人又一代人的酒。那些被遗忘的事物,沿着街道流浪,不知去了何方?
博尔赫斯,你说,“死亡,消磨着我,永不停息”而在死亡之前,生命在同一轨道上事先预演了一切,接受时间的轮回。
夜晚、坟墓,你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装着全世界的心,一直惦念着全世界,从未置身事外。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阅读着博尔赫斯,被他的迷宫困住。有时,我们也许会怀疑,灵魂安放的地方,到底有没有阳光?
世界不会缺席,而我们总会在世界中缺席,可是博尔赫斯,从未缺席。
七
博尔赫斯,你是一本生命之书。
博尔赫斯,你是一棵幻象之树。
博尔赫斯,你是一位无冕之王。
在荣光与仰望中,永恒。
20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