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作品是具有魔力的,就像他本人的肖像画一样,风流倜傥,目光如炬。
1919年,《月亮与六便士》的出版让他风靡全球,成为了英国最有影响力的作家。名誉,追捧,贬低,谩骂,他都不以为然,甚至附和评论家的不满,幽幽地说:“I am in the very first row of the second-raters.”
但就是这样的“二流作家”,为我们创作了许多聪明风趣,拍案叫绝的故事,并且广为流传,经世不朽。
《月亮与六便士》带来的炙热像火花迸溅一样在我脑里“滋滋”地响,如今让我们趁着余温,一起从另外一些角度来回顾这部令人惊艳的作品。
一.人物
关于《月亮与六便士》许多评论都将故事中的主角查尔斯•施特里克兰与现实中的画家保罗•高更联系了起来,不得不肯定的是,故事里斯特里克兰的一生与高更的一生有许多相似甚至吻合的地方,许多介绍也这样写道“取材于画家高更的人生经历”,这是有趣的,因为毛姆笔下的人物都有明显的原型著称,他的许多朋友都曾被写进他的作品,被他进行了一番笔尖上的冷嘲热讽。
但需要强调的一点是,那毕竟只是一个人物原型,毛姆与高更在现实中素未谋面,毛姆所能依凭,借鉴的也只是广泛流传的故事,还有高更留下来的画作以及艺术精神。
高更是一个实在独立的个体,斯特里克兰是毛姆头脑里的个体,两者之间有所联系,但并无共性。
一般作家(除传记作家)在塑造人物时,首先是倾入他个人的表达欲与情感,就是塑造这个人物的意义,比如为什么这个人物会出现在脑海里?需要这个人物来表达、抒发什么?寻得以后,才去刻画出他的眉目。所以把高更的经历写入主角的一生,只是我们的故事圣手毛姆个人表达方式的一种途径。
尽管仍会出现一些不可靠叙述者或者是非预想读者,荒谬到把斯特里克兰与施特罗夫的情节代入到高更与梵高的故事,甚至有毛姆本身的朋友们在他的作品发表后登门算账的行为,但我还是十分欣赏这种带入原型的人物塑造方式的,这证明了毛姆非常的热爱生活,拥有着极睿智且锋利的眼光和视角,还有刀子一样白的进红的出的表达欲与话语权。
他十分聪明,且喜欢嘲讽,是一个入世的嘲讽者,能够受后人喜爱,当然,不包括他那些幸运的朋友。
二.章节
牛津大学一个文学教授说:“好的章节安排就像舒适的旅馆,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会感到疲惫,且能得知进展,形成明确的目标感。”
在阅读《月亮与六便士》时,不知道是否是我个人精神状态的原因,我根本难以去中断其中一个情节稍作休息。我爱不释手,几乎一口气把它读完。
它的章节乱中有序,不明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随心安排,一个章节有时总会在一句话,一个动作中戛然而止,有时又是恰如其分地在合适的间期结束,这样的阅读是奇妙的,作者仿佛在告诉我们哪里该加速向前了,哪里又可以放慢脚步。
故事情节与章节分段层层渐进,充满魅力。
三.情感
在阅读过程中,读者们可能会像我一样被带入一种道德错位,抛妻弃子去追寻理想,得知情人因自己自杀却满不在乎的斯特里克兰有点酷,心地善良,死心塌地对自己妻子且宽容大度的斯特罗夫反而却十分怂。
这是为什么?
人都是有兽性,人性和神性的,三者循循渐进,共生共存。
关于斯特里克兰的相貌描写与行为举止都是充满兽性的。
文中写道:他身上有种原始的形态。古希腊人描绘了很多半人半兽的生物,而他就有几分像这种晦涩的力量。
但这样的他却也是最具神性的,这与道德标准无关,语境与描写能把一个形象带向巅峰,也能彻底毁灭。我们本身便是这个故事的受体,被人物与情节牵引着,在阅读间,潜意识里会失去一种主动权。
自我意识拥有最高的神性,所以在这个故事中,放弃六便士,不断伸手去够月亮的斯特里克兰,不知不觉中在人性以外到达了一种崇高的神性。
另外我想,许多人在阅读过程中也会被主角的极端个人主义表现所震撼,有种长期形成的道德标准与三观受到威胁的压迫感。首先,毛姆是一个情怀深沉的小说家,这部小说表现的不只是理想主义,还有毛姆个人对艺术的一种崇拜与热捧,尽管这种个人倾向在细节处都是点到为止,但观念还是明确的,就是“艺术的精神超越一切。”
在情感线,男女关系的处理中,毛姆担任了解剖师的角色,一刀见血,直接从脊椎骨切了下去,给我们展示了个体在情感与理想间的冲突,很骨感,很极端。毛姆本身承认自己是四分之三的同性恋,且对女性有偏见,但他了解爱情,无论男女,这点不可否认。
小说家讲故事,讲他人,也讲自己,嘲讽式的剖析与或偏执或聪明的表达,总比道貌岸然的虚伪情怀来得真切。
毛姆就偏偏能够在嘲讽玩味的同时,把人性掐灭,嘲笑善意,放纵自私,然后在一片黑暗中让你看到理想的光芒。
I am a good storyteller.——毛姆
这轮月亮,魔鬼只需六便士,“上帝的磨盘转得很慢,却也磨得很细。”魔鬼会在上帝转动磨盘的一瞬忘记花六便士买一轮月亮的日子。
而我们却不会忘记,在满地都是六便士时,抬头去追寻月亮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