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看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在还不懂爱情的年纪,却在被窝里哭的像失了恋的姑娘。那时在无数个香甜的梦境里,我遇到了属于我的“荷西”,那个愿意陪我到流浪到天涯海角的荷西,那个愿意陪我疯陪我闹陪我追求大人眼中毫无意义的自由的荷西。
后来慢慢长大,那时的梦想就像被稀释的糖水,越来越淡。在开始懂得爱情的年纪,却赌不起自己的青春,成熟就是学会理智,而理智只允许我去走最保险的路。纵使我生命里出现了我的“荷西”,恐怕我也做不到像三毛那样不顾一切地与他远走高飞
找了其中的《温柔的夜》,细细地读,发现有些文章和《梦里花落知多少》是一样的。也许是光阴的沉淀,岁月的打磨,现在看《拾荒记》竟能读出更多的东西。三毛最初的理想是做一个拾荒者,将别人丢弃的废品经过手工变为珍宝。不出意外,这样的理想被老师批评说“没有大志”。原来从那时开始人们眼中的大志就已经定性为“救死扶伤的医生”,“伟大的科学家”这样的职业了。虽然后来的三毛并没有成为专业拾荒者,但她依旧保持着孩童时期的拾荒爱好。不管走到哪里,家乡还是国外,乡镇的街道还是海边,她都能从拾荒中找到乐趣,还与荷西一起淘到了不少他们引以为豪的宝贝。我从心底佩服三毛,是因为不管她的理想有多让人嗤之以鼻,她都可以忠诚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喜欢的事,热爱自己的生活。
三毛说自己之所以自称三毛,是因为她就是个身无分文的像三毛流浪记中的三毛一样的流浪者。我最初的梦想是像三毛一样四处流浪,无拘无束,做一个靠文字为生的流浪者。然而这看似简单的理想,如今我只想在它面前叹一声:做三毛,谈何容易。
三毛在《温柔的夜》的序章中说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只在写自己的故事,也只会写自己的故事。这样的想法曾令她一度担忧,甚至无法提笔写作。如果我活在她那个年代,知道她的顾虑,我会写信告诉她:你的文字里其实不止有你自己,还有荷西,有家人,有邻居朋友,有各地风俗,更重要的是,我从里面看到了你一路对写作的热情,对自由的追求,对爱情的执着,对故乡的牵挂,对国人素质的担忧;你也在用心爱着自己的国家,爱着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西格里夫曾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很多人看到的是依偎在荷西身边温柔细腻的三毛,姿态就像悄然开放的蔷薇,却常常忽略她心中仰天长啸的猛虎,她也是个不失气魄的爱国青年。正如她在文中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我以上所写的事情在每一个民族都可能发生,并不止是中国人,可是我流的不是其他民族的血液,我所最关心的仍是自己的同胞和国家。恳请我的故乡人在外旅行时自重自爱,入境随俗,几本的行为礼貌千万不要太忽略。至于你会不会流利的外语,能不能正确地使用刀叉,是不是衣着时髦流行,反而是一些极其次要的问题了——你看郎静山先生一袭布衣,一双布鞋环游世界,那份飘逸的美多么替中国人风光。
三毛的流浪者生活虽是自己选择并坚持的,但现实并不舒坦安稳。哪怕是知足常乐,热爱生活的三毛也必须要面对现实的不公和冷酷。《五月花》是《温柔的夜》中篇幅最长的,也是最沉重,最能体现现实残酷的一章。没日没夜的工作、失业的压力、老板的剥削、当地人的冷漠和贪婪、病痛的折磨,这些几乎压垮了三毛和荷西。三毛对于物质上的要求很少,却不得不为二人基本的生活愁坏了身体。当同伴装病不上工,荷西一人面对危险而又辛苦的潜水工作时,他们生活艰辛却不失良善本性;当二人决定向老板讨要基本工资一走了之,老板却一拖再拖,最后也没付到基本工资一半的钱时,他们饥寒交迫却没有把生活过的颓废麻木;这黑暗的一个月生活的记录,三毛仍以“五月花”为题,或许在她眼中,只要两个人相濡以沫地守护着彼此,那过程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艰难都可以笑着带过。在拿到劳力换得的工资后,三毛想起意向容忍自己任性妄为的家,不由满心感慨和内疚。再爱自由的鸟儿也会疲倦,也会想念曾停靠过的温暖小窝。
《温柔的夜》中,有她寄给家人的信,一字一句都如拉家常般朴实无华,眺望着那片曾扎根深处的令她无限依恋的远方,她只是无数个背井离乡的游子中的一个,她只是个还在撒娇的小女孩,笑靥如花,天真无邪。
一直到现在我也没不敢说自己完全读懂了三毛,只能说比起六年前,她还是那个她,而我却看到了更多的她。一个渴望自由的她,一个坚持梦想的她,一个相信爱情的她,一个将家和乡愁深埋在心底的她,一个爱国却愤其不争的她。同样,她也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小小尘埃,大千世界中的一个平凡人,平凡的儿女,平凡的妹妹,平凡的妻子,平凡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