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行之路已注定必有风雨的话,那就选风雨最少的一天出发吧。至于在路上的阴晴,就交给老天处理好了,不要想太多。
盛水茶庄在松水乡,应同窗之邀,同往者五人。其地名按潮州话发音,松是成音而接近于盛,故以哪个字命名倒是不重要了,何况茶庄之名也不必完全同于乡名,能听得出大概位于哪里又有自己的寓意也便好了。
雨中车行,过高厝塘。此处明春,梨花将放,摄花圣地,必又热闹。潮漳路桥,飞架韩江,暂得雨霁,遂憩略赏。大河雨景,颇具气象。回程亦摄,晴朗逸致。来去不同,风物天成。
以郊游的心境出行,山路也就不觉得远了。巳午之交,也便到了。庄门牌楼般巍然映入半山已硬底化了之眼前时,则是此行目的地了。据带路的主人同学说,茶庄在前人开辟之基础上苦心经营已两载春秋,但凡山野之投入进展都是缓慢的,有时热火朝天经营许久,效果却未能立竿见影,急不得!但一鼓作气开头了,毕竟就有了一定局面的打开了。
开山如开荒,一旦心里有了干事的涌动,那就顺着这股涌动劲头干起来就好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最好。心如止水的,就先止着,波澜起伏了,亦就顺着。
淅淅沥沥的雨点再度飘降,此时已被迎进了新建的茶庄主楼中庭了。庭中天井,一棵野生橄榄树顺势生长,缘楼而起,油光叶绿的,雨珠挂满枝干,不时滴落于地面如镜般积水上,几只老实巴交的狗儿在雨中出入平安地穿梭楼庭内外。驻足楼前,云蒸雾蔚,山黛笼烟,丛树沾岚,环峰叠翠,茶杉杂间,景若彩墨。
主楼前筑一照壁,仍旧留白。趁着主人伺弄午餐之际,四学友各撑一伞,漫游庄园各处。其时雨渐收、雾渐散,环庄小山一围,层次渐见分明。作为产茶车间之处所一字排开,倚山而筑,中有廊桥接续,曲径通山石凸起处,立一亭翼然。若晴天风清,亭坐而饮酒,俯对下湿地,可心旷神怡;旁赏芭蕉树,遇雨听雨声,亭聚而小宴,亦自得其乐。是日午餐后,主人再带入车间细览无余,再沿山路踏足,山不远处也有另亭玉立,一时景色如画。
庄园中路区域,则有小片湿地添了野趣,闻泉声潺潺,却见人造台阶拾级而下,山泉即于阶边顺引随落,流水不断,当如户枢不蠹,冬犹见地绿,俨然春在望。前行,有人工池塘,一塘两眼,旁筑轩廊,掩映丛间。主人言及,池本蔚蓝,后因灌溉,须引浇茶,水体遂浊。万事万物,瞬息万变,无需考究,自然即可。
忽逢茶花,姿态低垂,风流总被,雨打风摧。一如岁月,一去不返。花能再开,人却不再。青春时光,转眼中年。见花睹物,略生感慨。
而同时候之“花事芳华”,却在山路另一侧。不显眼处,新橙漫黄,一派生机。这个时节,正是炮仗花浓季节。称炮仗也好,叫爆竹亦罢,潮州方言将之称为“碰鰾花”,声调颇为响亮,其缠绕力极强,积极向上攀爬,精神可嘉。想起那一年的十一月十七佛诞辰日,家里后苑也有一丛花样年华般的同种之花,枝繁叶茂,花开艳丽,远远望去,吉妍祥和,叶势成龙,很有野趣。后惜过于繁盛而扰及楼上诸邻,只能忍痛割爱,绝根止发。越一年,存枯枝;越二年,荡无存。人间万物,荣枯相倚,极而必反,因此,天道忌满,需要虚空,信然。花盛时能好好赏,落尽繁华时能守,耐得住寂寞,才好。(下二图为拙照)
午后,一缕冬阳居然照射,一山日色意外映临。与云雾缭绕相比,又自有一番不同意境。朦胧有朦胧的美,清爽有清爽的味,晴雨转化而四野多态,阳阴交融则八方来仪,都在这一方庄园天地,变幻无穷,其趣无穷。庄中之果树,或刚栽种,或已挂果,或将熟落,或必逢春,都是各自的规律,又是四时之轮回。风物长宜放眼量,唯有初心得始终。
那就趁着放晴时节回程吧。见好就收,一路前行。是次雨行在雨中起步、于晴处尽兴,时为公元2018年元月7日,丁酉岁末冬月廿一也。之后一天乃至今日,南粤天气越发恶劣,低温暴雨,不绝如缕,因回想这一时间段内的不良天气日子,倒是7号那一天最好的了。
有时,确实是如此:出发那一天,就是最好的。既然定下了,那就出发吧。风雨兼程过,才是最自然。不风雨同路,哪互道珍重?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下一个春天,就快到来了。
【本辑图片除说明之外,均为戴福明君摄于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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