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 X博士的一篇《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在朋友圈里刷了屏,该文以一个软件中,主要是农村人为制作者、观众的低俗、无底线的视频,来说明中国农村社会残酷和鄙俗。文章很快引发了很多批评之声,很多人批评作者刻意选取一些负面内容、似是而非的数据,试图标签化、污名化农村社会,来达到推广视频软件的目的。
不管怎样,农村社会的话题又一次火了。今年春节时上海女友去农村老家一顿饭就分手的假新闻引发了社会对城乡差距、农村社会空前的舆论关注,加上《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博士的返乡日记》,每次稍微有点深度的文章关于农村社会分析的文章都能在朋友圈上引发较大的关注,说明人们一直对农村社会抱有很大的兴趣。
关于农村社会分析的书籍有很多,像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何伟的中国三部曲、曹景清的《黄河岸边的中国》,都是很好的研究农村社会的书籍。但因为这些书,往往选择的是一个地区样本,又过于严肃和正式,看的人并不多。人们更喜欢这些朋友圈里转发的文章中体现的乡村情怀和城里人的优越感,人们对农村社会的兴趣也仅如此。
关于城市社会的分析研究的文章也很多,但大多关注度不高。城市社会的分析更像是身边生活现象的统计、描述、总结。而对农村社会的分析,像是用放大镜俯看农村,每个人因为自己看的角度、接触的方面、自身的目的不同,而选择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我出生在农村,很多亲人和朋友都在农村生活,我觉得农村的生活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很多人没读过大学,甚至很多人没读过高中,去外地打工,做房产中介、淘宝客服、流水线工人,过几年回老家小县城,找份工作,买房子,结婚生子。他们的生活和城市人并没有太大不同,也玩微信,也用淘宝购物,也玩手机游戏,有些人还用苹果手机。只是因为学历较低,生活的圈子不同,视界较窄,他们都不怎么爱看书,看的电视剧也基本上是看国产剧。他们的生活没有大城市里那么现代化,但是也没有那么差。《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是夸大和抹黑了农村,文章里描述的那些残酷和低俗的东西,是和前些年杀马特风格一样,属于中国社会非主流的亚文化,而且不独农村有。
很多时候谈到社会问题我都有一个疑惑,根据官方统计数据,中国农村人口占大多数,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才刚刚过百分之五十,中国有而且还将持续有大量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农村人,为什么占社会很大比例的这一类人会成为城市人居高临下俯视乃至歧视的对象?
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农村人拥有的资源较少,学历较低,在社会话语权不够,很难发出自己的声音。另一个是中国社会阶级固化加剧,城乡隔膜变深,城市对农村的了解片面且偏负面,觉得农村落后和愚昧。
中国社会阶级固化加剧,在以前很多农村人可以通过教育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成为城里人。很多人,自己或者父母、朋友同事都是农村人,对农村的了解较多。如今社会阶级不断固化,很多城市人可能接触的一直都是城市人,他们缺乏真正的与农村接触,对农村信息的获取,就是通过这些朋友圈里看似深度实则片面的文章里。
从中国最发达的东部到中部、西部农村坐高铁可能只要几个小时,然而有多少城市人去过真正的农村看一看呢?就算去的农村也是被美化过的旅游景点。他们缺乏真正的农村的真实感受。而从农村里到城市的人,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底层,他们与城市社会接触较少,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而少数真正成功进入城市社会主流的农村人,又急于彻底融入城市,迫不及待的撕去农村的标签,更不愿意跟其他人讲述农村的信息。
社会分化加剧,城乡隔膜加深,城市对农村缺乏了解、充满偏见,才会出现对农村的标签化和污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