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川北旧事》不算是小说，只是以石头的视角和片段式情节来反映川北的民俗风情以及80、90后的儿时记忆。
等到太阳晒到河面上的时候，石头三人也到了河边。年关时节，等船的人更多了，虽然河面微微冷风吹来，却敌不住一众人等摆得火热。石头老汉儿和石头妈跟相熟的人打过招呼，船还在河中央正向对面驶去，石头妈少不得抱怨几句，来得太早，不还如在屋头多耍会儿。
“石头，喊你老汉儿带你去张老汉儿那，先把脑壳剃了，这船莫得个把小时来不到。”石头妈吩咐。
“妈，我才不去呢！张老汉只会剃光头和平头，难看死了。”石头答道。
张老汉儿是个剃脑壳的老匠人，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主要是他在自家理发，不需要过河就能剃脑壳。白白饶上四块钱的过河费是不划算的，再说能剩下半天功夫够干很多活了，只是这张老汉儿剃了一辈子的脑壳，也只跟师傅学会了两个发型：光头和平头。
“娃儿家家的，啥子好看不好看，剪短了就行了。”石头妈说。
“我才不要，好难看嘛。明年开学了，他们要笑死我。”石头辩解道。
“都是张老汉儿剃的脑壳，一个样，哪个笑哪个啊？”石头妈不禁笑道。
“你不晓得，那回张志军在街上剃的脑壳，他们都说剃的比张老汉儿好看。听说街上剃脑壳先给你洗一遍，然后给你剃，完了再洗一遍。不像张老汉儿剃了不给你洗，头发渣渣落在颈脖子里面，痒死了。”石头不喘气的说了一长串，也不知道自家妈听明白没有，临了加一句，“妈，让我也去街上剃嘛，让我洋盘一回！”
“去就去嘛，让我们两爷子一起洋盘哈！”石头妈还没接话，石头老汉儿倒开腔了。
“去！去！你就晓得惯死他嘛，以后喊你给他摘个月亮，你给摘不摘嘛！”石头妈没好气的白了石头老汉儿一眼。
“不就去街上剃个脑壳嘛！有你说的那么危险？”石头老汉儿不想在人前失了面子，难得硬气一回。
这时候石头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个人跑到一边声闷气去了。石头老汉儿看着又有熟识的人来了，递根烟，两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摆龙门阵。余下石头一个人，没有认识的小伙伴，一个人怔怔的蹲在河边捡起石头打水漂玩，也不知是因为去街上剃脑壳还是因为姐姐要回来了，石头在水面连打了七八个水花出来。
玩了一阵，正想观察河里摇头摆尾的鱼儿，船就已经靠岸了。船还没停稳当，等船的人就火烧火燎般往船上冲，石头人小腿短，毕竟抢不过这些身强力壮的婆娘汉子。好在石头老汉儿上去的早，一把将石头拽到了船头，扫眼一看，船上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自己只得紧贴在老汉儿身边。
那时候谁也没有超载的概念，只要能够挤得进去人，那就非得挤进去。上了船的人固然志得意满，没上了的也在想方设法挤上去，石头隐约觉得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好，自来就是这般上船下船。
采办年货自然是石头妈的差事，石头老汉儿从石头妈那拿了十块钱就带着石头剃脑壳去了。到了地方，只见门前已经有一长溜人，个个顶着个湿漉漉的脑壳，傻乎乎的坐在门前等着，看得石头想笑又不敢笑。
“剃脑壳哇？来，来，平头、圆头、碎发、寸头、中分、偏分都有。”招呼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体重不下一百五六十斤的胖女娃，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小弟娃儿，你要剃啥子样的发型？不晓得剃啥样？那不急，来，先把脑壳洗了，等会就给你剃。”
石头本不想像门口那一溜人，大冷天顶个湿漉漉的脑壳在门口排队，看着就冷。但见着一座山样的肉团向自己走过来，不由得丧失了移动和应答的能力，只能将项上人头交由那胖女娃整治。
石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胖女娃后面，进了去，石头没有在街上剃脑壳的经验，正愁不知道第一步该干什么，胖女娃双手搭在石头肩膀使劲往下一按，屁股就和塑料板凳来了亲密接触。
“你坐着，对，脑壳往前伸点儿，对，对，就是这个样。”说着就舀水、打洗发水，“小弟娃儿，你上几年级了啊？水烫不烫？”胖女娃热情满满的跟石头搭话。
石头哪里见过这阵仗，呆在当下，思索片刻正想说有点烫，能不能加点冷水。“不烫？”胖女娃见石头没有答应，自言自语应道。三抓两抓，也不知洗干净没有，用毛巾在石头脑壳上搓了搓，就听见胖女娃说，“行了，你到门口找个板凳坐着等，要剃啥子发型，等会跟师傅说。”
“剃脑壳哇？来，来，平头、圆头、碎发、寸头、中分、偏分都有。”石头正想说能不能用下毛巾，把脸上脑壳上的水擦擦，胖女娃已经去招呼石头老汉儿了。“大哥，你要剃啥子样的发型？不晓得剃啥样？那不急，来，先把脑壳洗了，等会就给你剃。”
石头只得无奈的提溜个塑料板凳，灰溜溜的坐在一众人后面等着。心想，街上的人就是会做生意，人再多也不怕，不信谁脸皮那么厚，在我家洗了脑壳跑别人家剃或者直接跑了。先前我还在笑别人傻，这会儿，我不也一样傻了，真是街上套路深。这胖女娃好厉害啊，这么多人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石头不晓得，像胖女娃这般大的学生辍学之后最常有的三个出路：帮馆子、当保姆、学洗脑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文凭不高没啥出路，想去沿海打工，人又太小，家里不放心，只能混个几年结婚生娃娃，生了娃娃之后要么跟着男人去工地，要么就留在家里带娃娃种庄稼。
剃脑壳的师傅技术比张老汉儿好得多，好看不好看先不说，往常张老汉儿剃脑壳少说也得半个小时。到这师傅，只见剪刀推子头上飞舞，不出十分钟准保剃完，再拿水一冲就完事了。
本来以为街上剃脑壳总比张老汉儿花的时间多些，所谓慢工出细活嘛！时间倒是花的多了，结果坐着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却十分钟就完事了。
石头和石头老汉儿剃完脑壳，石头妈早就买好了东西，等到中午石头姐姐才从车上下来。石头姐姐下车后，石头老汉儿难得大胆做了回主，让一家四口吃了一顿凉面。
想看更多，请戳我：我是目录君哟！
